齐运吐字艰难，气息不稳，“我，可以，和她说说话么？”
其实平日在疗养院，他已需要日常吸氧来维持正常活动。
此番虽然随行人员准备了氧气袋，但他出场前坚持要求摘掉了。
盛明曦看得懂唇语，她抿嘴笑，如寻常少女一般无二。
而后她无声比了个唇形，“我在后面等你。”
齐运微微抬手，胸膛起伏，略有激动。
他就知道，她一直都在。
这些年来，他始终关注着昭的消息，他坚信，昭还活着，鲜活地活着。
在外界眼里，昭是他的徒弟，但其实，他才是昭的徒弟，他这毕生成就，都拜昭所赐。
甚至这条命，都是昭给予的。
那时很乱，昭孤身一人将他捡起抚养长大，一开始她是他师傅，后来为掩人耳目，他成了她师傅。
所以病情刚稳定，齐运就坚持要来。
如果昭不方便出面，那么他就是真迹的最好证明。
因为他亲眼见证了这些传奇画作的诞生。
他不容许任何人玷污质疑昭的任何作品。
吴懿拍了拍他肩膀安抚，“好的老师，等下结束了我给您介绍。”
灯光白亮，墙壁上的画作水墨恣意，历经时间的摧残，却一如她的主人般，并未有何衰败的痕迹。
盛明曦扭过头，不忍再看齐运。
她努力盯着剩下的那两位专家，祈祷着赶快结束。
齐运的身体明显是油尽灯枯之势，他不该奔波这一场的。
但是他来了。
盛明曦动容。
缘起缘灭，于她不过是内心的救赎，但到了这一世，她也依然承了齐氏的情。
容疏很敏锐，“你和齐运大师也认识？”
盛明曦回神，秀眉再次拢起，“你也认识？”
“嗯，我跟着他学过两年。”
不过他并不感兴趣，很快便未再继续。
“我们也觉得是真迹。”
另两位专家的判断打断了两人悄摸摸的聊天。
一切尘埃落定，人群里自发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闪光灯不停，始作俑者张峰和沈昭云师徒保持微笑强作镇定。
“张老师，现在鉴定结果出来了，您有什么异议或者想法么？”
张峰摆摆手，微垂着头，斟酌着措辞，“既然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尤其是齐老师也觉得没问题的话，那我这边就是保留我的看法，毕竟昭是齐老师的弟子，他肯定更了解一些，我的观点只是一些参考意见。”
一番话打着太极，模棱两可且不认输，令人浮想联翩。
沈昭云更是上前一步，主动承担责任，“哎，事情因我而起，连累老师实在是不该，还是怪我不谨慎，是真迹固然最好，希望大家专注作品，不要再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她语气真挚，避重就轻，懊恼又坦率，一不小心就要糊弄了过去。
但那些想要话题的记者朋友们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爆点。
“那沈小姐您现在就是也承认这是真迹了，不打算向华美艺术馆道歉么？”
容明珠作为华美的代表傲然挺了挺胸膛，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
虽然她经常被媒体嘲品味差，但被骂展出假货还真是头一遭，吓得她昨夜都不好意思和贵妇们一起去打麻将。
这小丫头当真可恶，还厚脸皮绑着自己儿子一起上热搜！
沈昭云狡黠一笑，毫不犹豫，“嗯，我为之前鲁莽的言论道歉。”
看上去还十分坦荡。
她径直走到容明珠为首的华美艺术馆一行前深深鞠躬，郑重道歉，“对不起，给各位添麻烦了，我不该口无遮拦，引起这么大的误会。”
她年纪轻资历低，由她出面道歉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无伤大雅又赚够了流量。
但她偏偏太贪心。
“我不该仅凭小时候的一面之缘就断定此画为假，许是我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话一出，又不对劲。
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弦外之音，意指齐运等大师以大欺小罢了。
偏偏这样带着少女气的倔强又不能让人较真。
较真，就显得格局小了。
容明珠个性简单，但凡她大小姐占理的，她从不畏惧。
因此对着沈昭云这一番茶言茶语，她翻了个白眼。
盛明曦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脸疼。
该拿她的“乖孙女儿”怎么办好呢？
直接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掀出来好像有点残忍，毕竟网暴人家一个弱女子太不善良了。
但认下这个孙女显然后患无穷，辱了她一世英名。
好在记者们也不是吃素的，“那请问沈小姐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见过这幅画呢？”
一语中的，气势夺人。
这些年来沈昭云一直打造着国画大家昭之后人的人设，演着演着她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因此她回答起来也是毫不心虚。
“小时候的事情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只是记得奶奶偶尔会进收藏室发呆，我也只是无意间看到过一眼，后来，后来这些画就不见了，再之后奶奶也走了，然后我就走出了大山，独自求学……”
她说着那些嚼烂了的虚假身世，调动着看客的情绪，将话题越扯越远。
容疏抬腕看表，稍显不耐。而身边的盛明曦，更是满脸不快。
他微抬下巴，冲着赵遇示意。
赵遇将匆匆准备的演讲稿递给前面的容明珠。
容明珠这才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她的贵妇派头。
“咳咳，时间有限，就不耽误各位了。在此华美郑重声明，有争议很正常，通过这次的事情，往后华美也会更严谨。”
“特别感谢齐运大师，还有各位专家老师的到来，那接下来希望各位好好欣赏昭的画作，和咱们的传统古绣，希望未来华美能够给大家带来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吴懿推着齐运，挥手致意，两人往华美艺术馆内部走去。
其他几位专家也纷纷告辞离场，这一场鉴宝盛事明面上才算结束。
然而容疏不过是上前和容明珠说了会儿话的功夫，盛明曦就不见了踪影。
齐运和吴懿也不见了，他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
华美会议室。
盛明曦站在门后，静静看着坐着轮椅的齐运。
脑中自动切换的却是他少年的影子。
他老了，但他仿佛又从来没有变化过。
好像他生来就是如此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的校草前男友秃了，还大肚子，但你依旧是个辣妹，头发浓密有腹肌，穿上水手服就是十八岁。。。没有为什么，我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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