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宸风低眸去看怀中安静的尹雪嫣,唇边不自觉勾出一抹暖暖笑意,他眼角泪水还在,和着这阴冷苦雨,令他暗暗叹息,“待雨停了,去清宁宫将小皇子接回来。”
林丰怔住,他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垂首问:“若是吴妃娘娘问起,奴才该如何应对?”
烈宸风一双炙热视线始终未离开怀中美人芊芊玉颜,轻勾唇畔,“你不用解释,朕自会去吴妃那里解释。”
待清理干净满身雨水,烈宸风环住榻上尹雪嫣单薄身形,适才尝百草过来给她把脉,说她是感了风寒,这才在雨中晕倒。
望着怀中尹雪嫣一副憔悴容颜,那原本倾国倾城的面容,此刻已经布满沧桑凄楚,烈宸风心中便疼痛不已,他伸出手指轻轻抚过她脸侧,忽觉怀中人儿缓缓蹙眉,心下一动,面露喜色道:“雪嫣,你终于醒了。”
尹雪嫣只觉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弄的她痒痒的,正欲伸手去抚一抚,睁开眼睑便撞见一张蓦然放大的帅气容颜,她定睛仔细去看,半晌才瞧出这人竟是烈宸风。
“烈宸风你……”心中不悦,尹雪嫣作势要从烈宸风炙热怀中起身,却奈何挣扎两下,身上却乏力的很,她无奈叹口气,微微侧头唤声:“莺儿……”
“娘娘,您终于醒啦,”莺儿慌忙从一侧跑过来,正瞧见尹雪嫣一副想要从皇上怀中挣扎出来的模样,她脸色微微一红,立时垂下眼眸,她虽知此刻不应哭泣,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伸出小手随意抹抹眼角泪水,“您刚才吓死莺儿了,莺儿还以为……”
“咳咳,莺儿,你去给皇贵妃做些白粥来,雪嫣刚刚醒来,要吃些清淡的东西。”许是担心莺儿说出刚才自己要将她砍头的事情,烈宸风慌忙拦住莺儿还未说完的话,匆忙将她从房内支开。
莺儿不敢违抗皇上旨意,她匆忙福了下身子便退出房中,一时之间,偌大的漪澜宫殿内便只剩下了尹雪嫣与烈宸风二人。
“皇上,臣妾昏迷了多久?”尹雪嫣转首凝视烈宸风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晕倒了多久,但却能从他一双满是疲倦之色的眸眼中看出些许端倪。
烈宸风面上闪过一抹心疼神色,他叹气道:“接近两日,雪嫣你可知,你吓坏了朕,若不是还要留着那些太医来给你治病,朕恨不得将那些昏庸无用的家伙全都拉出去砍了!”
他神情怒气未消,暴戾之色一闪而过,望着眼前烈宸风,尹雪嫣蓦然觉得陌生,她面上凄然一笑,半晌缓缓道:“皇上息怒,臣妾也知自己这病来的奇怪,医术是太医们保命的东西,若是有法子医治,他们又怎么会袖手旁观?”
烈宸风摇头叹息,他的雪嫣永远都是这般心思单纯、善良无邪,他伸出手来想要抚一抚她绝美容颜,还未等手指碰触到她如玉脸颊,便见她歪头躲过,继而莞尔一笑,模样客气异常,“皇上,时间不早了,您龙体重要,还是回去歇着吧。”
他心中蓦然收紧,大掌停顿在半空之中,指节微微发硬,他愣怔片刻突然扯唇露出笑意,那抹笑意似是一抹无形的自嘲,看在尹雪嫣眼中兀自刺眼的很,她执拗撇过头去,强迫自己不去看烈宸风那如同困兽般受伤的表情。
她又怎会不心疼他?她又怎会不被他的举动所感动?聪颖如她,从他血红色的双眸中,她又怎会猜测不出她昏迷几日,他便在床畔陪伴了她几日?如斯行为,她又怎会不知他究竟有多爱自己?
可是也正是因为深刻知晓这些,尹雪嫣才要阻止他越陷越深,她是深爱着墨离轩的,纵使他将她一人独独撇在此处不管不顾,纵使他辜负她如此情深意重,可是她不怨恨,不埋怨,只因她心中有且仅有一个墨离轩。
若是倾慕于他,深爱于他,又怎肯轻易更改心意?
这世间情爱,大抵如此吧。
半晌没有回应,尹雪嫣慌忙转身去看,正瞧见烈宸风一副受伤模样,他那双大掌还尴尬停在半空之中,手指却握紧成拳,他唇边淡淡苦笑还未散尽,他不顾她再三阻止,最终还是将掌心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尹雪嫣只觉他掌心微微发凉,转眸一想,这才发觉自己似是正在发烧,下意识的抱紧身上锦被,她低垂眸眼,此时此刻,她再也不敢去望一眼烈宸风如此深情的眸光,那眸光好似炙热白昼,将她在夜里蚀空。
她深吸口气,想起今日她跑出漪澜宫的缘由,心中不禁疑惑顿生,理了理思绪,尹雪嫣疑惑问道:“皇上,宸儿他是否是在清宁宫中?”
尹雪嫣虽然不知今日午后维丽去往龙华殿喧闹一番,却也知晓倘若要将小皇子交予他人抚养,那人绝不会是平日里素来张扬跋扈、目中无人的维丽,而这偌大的陈国后宫,妃嫔虽然不少,能够担此重任的人却少之又少,尹雪嫣闭目思索,半晌,脑中能够浮现出的怕是只有一个吴妃的名字了。是以,她断定烈宸风一定是将她的宸儿交给了吴妃梓茜。
她虽然不喜烈宸风这般作为,但是一想到自己若是因为生病而无法照料孩子,烈宸风这行为也便不是十恶不赦了,相对比将孩子交给其他人来抚养,尹雪嫣反倒觉得吴妃那里安全得多。
毕竟吴妃心地不坏,她无非是太过看重烈宸风,愈是想要得到的就愈是得不到,换做其他人的话,怕是也会发狂的吧?!
看尹雪嫣半晌不语,低头凝思模样,烈宸风还以为她在暗暗责怪自己,心中更是窒息般的痛,他突然将覆在她额间的手掌移到她肩头,那肩头单薄的很,竟令烈宸风一瞬产生错觉,似是他稍稍一用力,便能够将这羸弱单薄的双肩捏碎。
他缓缓提高声调,那模样似是在向她宣誓着什么,尹雪嫣突觉好笑,唇角刚刚勾起,便听他郑重其事道:“雪嫣,朕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接近宸儿,朕知道宸儿便是你的命。”
尹雪嫣怔住片刻,宸儿就是她的命?是,没错,烈宸风说的没错,宸儿便是她的命,可是烈宸风也应该知晓,除了宸儿,墨离轩也是她的命!若是可能,她宁愿舍弃自身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可是他偏偏不愿相信这般事实,宁愿自欺欺人,这一刻,尹雪嫣突觉眼前人如此可怜,只是她却没有资格说句什么来安慰。
羽睫微颤,尹雪嫣眸中已然满是泪水,可她不允许自己在烈宸风面前落泪,她害怕一旦他看到自己的眼泪,便会错觉那是她已然爱上他的证据。她的泪水,除了感动,悔恨,心痛之外,并无其他情感。
低垂眸眼,尹雪嫣强迫自己不去看身畔烈宸风模样,她暗自攥紧粉拳,提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心软,她爱的是墨离轩,她不能撒谎,却也不能辜负眼前烈宸风的一往情深,只是越是这么想着,她心中疼痛感就越盛。
匆忙擦拭眼角即将滴落的泪珠,尹雪嫣别过头去,匆忙开口道:“皇上,臣妾累了,想要歇息,您也快些回去吧。”
烈宸风又如何知晓尹雪嫣重重心思,在他心中,她只会因为不喜他,所以才三番两次的想要将他推出去,这么想着,烈宸风身形微顿,一颗心似是瞬间沉入冰窟。
“皇上,娘娘,白粥做好了……”莺儿端着碗白粥和小菜推门进来,刚走几步,却蓦然发现眼前二人之间气氛似是哪里不对,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莽撞的直接推门而入,正自觉得懊恼的时候,烈宸风已然从床榻上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袍,他冷冷道:“好生伺候皇贵妃。”
说罢神情冷漠,一双关切视线却默默扫视一遍床榻上纹丝未动的尹雪嫣,这才肯转身离开。
莺儿吐了吐舌头,将手中白粥放置在桌上,张嘴吆喝道:“娘娘,您昏迷数日,一直未吃东西,莺儿做了清粥小菜,您快起来吧。”
尹雪嫣心中好似郁结着什么,堵的她倍感难过,正想着要回绝莺儿,脑中忽而念起宸儿名字,心中发疼,这才缓缓吐露:“莺儿,小皇子有没有抱回来?”
莺儿放粥碗的手微微一顿,面色慌张回道:“还没,听林总管说,皇上吩咐他等雨一停,便去清宁宫将小皇子接回来。”
微微蹙眉,尹雪嫣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来,她身上疲乏无力,好似被谁将力气全都掏空了去,用手轻轻撩动额间碎发,她扬眉:“怎么?这雨还未停么?”
“回娘娘,雨大得很,看样子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的,皇上他刚刚离开,怕是又要被雨水淋湿……”话说了一半,莺儿这才发觉这些话似乎并应该由她来说,慌忙吐下舌头,她放下筷子,低垂着头唤:“娘娘,粥要凉了,您快些来吃吧。”
半晌,尹雪嫣却是没有动静,莺儿无奈去看,正瞧见尹雪嫣视线透过半掩着的窗子望向外面,她视线好似盯着什么看了良久,一双眼眶忽而变得通红,莺儿不忍心,凑上去几步,正见殿外雨中立着个高大人影,那人影瞧着无比熟悉。
莺儿惊讶的“啊……”了一声,赶忙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她无奈看向身侧尹雪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的问:“娘娘,皇上他怎么一人半夜去淋雨啦?”
尹雪嫣默默摇头,待低头时,一行泪水猝然跌落。她从不知晓自己何德何能,竟是让陈国九五之尊的皇帝烈宸风念念不忘,她紧紧闭目,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涩难耐,这情这意,她都注定辜负。
盛夏时分,大片繁花相拥盛放,五彩斑斓,引得蝴蝶蹁跹起舞,尹雪嫣望着面前蹙眉搭脉的尝百草,面露微笑,一脸渴望神色,“一会你把完脉,和莺儿陪着本宫去外面走走。”
莺儿慌忙凑过来,她面露难色,伸头忘了一眼窗外,现今虽然是百花盛开的繁夏,奈何皇贵妃身体还未恢复,别说是太医所里寻常的太医,就连神医尝百草云游回来,也依旧是查不到皇贵妃究竟中的是什么毒,这毒竟这般厉害,她暗自啧啧舌,心中更是无比心疼眼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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