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府有后门这种东西吗?”羽菲眼睛直直的盯着小太监,好像在审贼一样。
“呃,没有后门的话,我们怎么走呢……前门是肯定行不通的,旁边的侧门也不行,那边都有下人看着,我……不想被他们看见。”
“谁说非要走门不可的?”羽菲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羽菲拉着小太监走到无人的墙边,也不等他反应过来,抓住他的肩就飞过了墙头。
“哇,你一定是羽家的二小姐,祁……其实我听人说过你的……”小太监在飞起来的一瞬间忽然张嘴惊叫了起来。
“你再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打晕你封住你的嘴!”羽菲连忙捂住了小太监的嘴,同时恶狠狠的威胁他说,他们可是逃出来的,要是惊动了人,让羽夫人知道了,又要惹出很多的是非来,羽菲今天是出门散心的,可不是找晦气的。
“唔唔唔……”小太监吓得连连点头,还用很虚弱的眼神向羽菲乞求饶命。
“哼,这次饶了你,快跟我走,悄悄的!”
羽菲带着小太监很快的穿出了围墙后的巷子,外面的街市果然热闹非凡,大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入眼皆是红色。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剪纸,红色的衣裙……直看得小太监眼花缭乱,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羽菲记得小时候娘常领着她在年关时候出来玩。也是一样招摇的红色,一样繁华的市井。羽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羽菲自小就与这些东西接触,早已不觉得新鲜。小太监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拉着她看这看那。
“哎!你快看!那边有糖葫芦!”
羽菲顺着小太监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位老人正举着一根糖葫芦叫卖。大红灯笼映得他脸色也微微泛红。“喂!我说你走快点会怎么样啊!”羽菲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脾气。
“走那么快干嘛啊。花灯闹市正该好好玩一玩。”
“……咱们叫逃兵!什么是逃兵懂吗!还不快走远一点!等着羽府里的人出来找我们吗?”
小太监一愣,却指着羽菲哈哈笑着道:“你是逃兵还叫嚷,怕别人不知道吗?”羽菲白眼一翻,终于决定不在搭理他。
突然,身旁的小摊被一匹高头大马踏破,卖果子的人丢了箩筐就跑。羽菲抬头一看正是羽府的一名护院,而从羽府的方向还涌出了不少高大强壮的护卫,有些穿着羽府的服饰,有些却穿着宫中侍卫的服饰,他们很快的散布到人群中,看起来是在寻找着什么。
“莫不是我逃跑被人发现了?”她这样在心里想着,“不过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就来找我回去吧,而且还出动了宫里的侍卫是什么意思?”
羽菲还在琢磨着自己何时变得那么重要,能让宫廷侍卫出马来找她。却没注意到身边的小太监一张俊脸已经变得惨白:“喂喂,羽府的人出来了……我我……我先走了,你保重啊!”还不等羽菲反应过来,小太监就已经消失在来往人潮中。
三天之后,便是入宫的吉日。
马车行到皇宫侧门的广场上停下来,羽菲扶着贴身丫鬟霞飞的手刚钻出车门,就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住了。
马车的车头正对着宫门,站在车上能看见土黄色的宫墙向着东西两面遥遥无尽的延展出去,好像一条不见首尾的神龙,从东面映霞山的黛绿山岚中蜿蜒而出,又一头扎进西边夕阳的余晖中去,在蓝灰色的天光和橘红色的晚霞映照下,这条黄龙越发显得鳞彩闪耀,柔和炫丽却不刺目,仿佛刚从天下降下来,正在静静的休息一般。而宫门和两旁高高的阙楼就像是神龙背上驮着的一组小亭子似的。
面对这样富丽辉煌又壮阔的宫墙,即使站在车上,羽菲依旧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那样渺小,像一片落叶那样无力,可是,从宫墙到她乘坐的马车之间,还隔着五六排各色各样的马车,而整个广场上的马车不到一千也有数百,这些都是和她一样准备入宫参选女官的良家女子。
又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了羽家马车的右侧。这辆马车蒙着褪色的蓝布,在车门边还有一大片蒙布绽开了,露出了里面的竹篾车篷,赶车的是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拉车的是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人、马和车都透着一股落魄寒酸的味道。羽菲的目光立刻被这辆马车吸引了过去。整个广场上的众多马车中,不乏朱缨翠盖的华丽巨乘,但更多的是黑漆桐油的庄重厢车,就如羽家的这辆私家马车一样。因为此次采选的是普通世家、富商和中低官员家中识礼仪,通书写,有才艺的女孩儿,充入宫中做女官的。在民风向来重男轻女的大夏,能让女儿也读书的都是家境不俗的人家,怎会有人坐着这样寒酸的马车来呢?羽菲好奇的想看看车中采女的真容,车中人却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一样,迟迟都不肯露面。直到掌车的把式下车给马松了松笼头,靠着车轼懒懒得喊了一声:“小姐,到地方了,可别耽误老汉的生意啊。”才见车帘一甩,跳出来一个大约十岁的女娃,小手一抬,指着车夫老汉气哼哼的说道:“急什么,又不会短了你的车钱,你这老马破车一路磨磨唧唧的我们还没跟你算呢!差点耽误了我姐……我家小姐入宫的吉时,这车钱无论如何也要按我们说的价钱才行。”
那车夫依旧靠着车轼,一边嚼着烟草,一边斜眼睨着那讨价还价的女娃:“啧啧啧……这竟是要入宫的贵人的做派呢!就差我老汉这二十几个小车钱吗?没钱充什么贵人,坐什么马车啊。你俩走着来不是一文不花么?”说着“呸”得一声将烟草渣子吐在地上,“贵小姐既然是要入宫的人,那可是要老汉去那儿要车钱去?”老汉猥琐一笑,得意的伸手指了指宫门的方向,那里熙熙攘攘围着很多人,除了等待入宫的各家采女和护送她们的丫鬟仆婢,还有负责查验行李和接引的宫中女官和宫女们。刚才还气势凌厉的小女娃顿时哑了,连抬着的手臂都软了三分似的。嘻笑窃议之声从四周响起,羽菲转头一看,很多前排马车上的留守仆婢都朝这边看来,显然是被刚才车夫和女娃的对话引起了兴趣。丫鬟霞飞赶紧扯扯她的袖子,小声说:“小姐快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可是失礼的很。”
“嘘……”羽菲赶紧伸手捂住霞飞的嘴,霞飞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一下子惊得脸色煞白,所幸这会儿周围的人都散在各家马车左右,又被那寒酸的采女吸引了注意力,大概无人会认真倾听她们主仆的谈话。羽菲凑近了霞飞的耳朵,沉声肃容道:“太后娘娘让我入宫,谁知道是不是还打算让我嫁给祁王了,你这话若给人知道了,可知会惹来什么祸患?”言罢,她狠了狠心,做出最凶的表情,横了霞飞一眼,吓唬道,“以后万不可这么轻率说话,再被我听到什么凤命的话,就算你是祁王殿下派来的,我也一定把你赶走,不然真要被你连累死了。”
霞飞忙不迭地点头,她是祁王府里的家生奴婢,自幼也算是跟羽菲一起长大的,只不过年纪略小几岁,从前羽菲对她一向当做小妹妹般的照顾,两个人感情深厚,所以祁王楚豪和远赴边关之前将她派来贴身伺候羽菲,也是怕羽菲被那心眼狭小的羽夫人欺负的缘故。不过霞飞知道自家的羽姐姐向来面慈心软,一定不会赶自己走,但是这禁忌之言若是从自己嘴里泄露出去,那一定是会连累小姐和祁王殿下陷入灭顶之灾的。这可怎么对得起一直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小姐和祁王殿下呢。她慌忙伸出右手三指,竖在耳旁,做出指天发誓的样子,嘴却被羽菲堵着,发不出声音,只好挤眉弄眼的努力表达自己诚心悔过的决心。
羽菲看见霞飞这个样子,哪儿还撑得住,顿时肃容一扫,扑哧笑出声来,立刻松开了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道:“你别舍不得钱,回头我给你就是。”说罢向那辆马车努努嘴,霞飞赶忙低头翻钱袋找钱,羽菲抬头看着那依旧对峙的车夫和小丫鬟,轻轻喟叹一声:“人不可貌相,这样困窘的家境,却能通过初选入宫,焉知那里面的小姐,不也是个凤命的呢?”
“哎哎,得饶人处且绕嘛。”霞飞凑上前去,将从钱袋里掏出来的散碎银钱给那个车夫:“收了钱就快走吧。”
那车夫看了眼霞飞放在他手里的钱,又看了眼因周遭的目光而脸涨得通红小丫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呦呵,还真有管闲事儿的。”
这时,马车的帘子再一次被撩起,只见一个容色清秀,穿着朴素粉裙的女子从马车里出来,伸手轻轻地抚了抚那小女孩儿的头,随后对着马车夫一脸歉意道:“给您添麻烦了。”然后就在小女孩的搀扶下,缓缓地下了马车。
那个马夫闻言,一脸戏谑的赶着他那辆破旧寒酸的马车慢悠悠的离开了,临走前还别有深意的看了羽菲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与羽菲搭话:“要进宫里的人啊,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羽菲脸上淡淡的,全当没有听见。而周围原本看戏一样注视着这方的人们一见没戏可看了,也就纷纷四散了。
“多谢这位小姐的慷慨解囊了。”那粉裙女子朝着霞飞柔柔的行了个礼,道。
霞飞却笑了起来:“我可不是小姐,那位才是我家的小姐呢,您要谢就谢她吧。”
那粉裙女子看了看羽菲,眼睛攸然瞪大,仿佛认出了羽菲,然而一瞬间她的表情便恢复了正常。
她缓步走近羽菲身边,朝着羽菲也行了个礼,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姐是馨怡的救命恩人,馨怡不敢忘记,以后在宫中也求小姐能与馨怡一道互相扶持,度过难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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