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菲因此只能在羽家出嫁,而不可以到宫中真正当个公主。皇帝也算仁至义尽,答应出嫁之时一切都按照公主的待遇,所有的婚礼事务都由礼部筹备,宫中派人监督实行,只是不能在皇宫出嫁罢了。
不然的话,再过几日她就要出嫁,宫里至少应该派宫娥来这出嫁的府邸打扫收拾一下才对,如今这般任其荒废而不闻不问,看起来是只打算做面子上的光鲜工夫了,反正只要羽菲老老实实的上了花轿完成和亲的任务,这羽家的其他人过得怎么样,皇帝也用不着来多费心思了。
想到这点,羽菲心中涌起一阵更深的悲凉,这就是爹爹一辈子拼命打仗,尽忠报国的下场吗?就为了一次中计上当,一次败仗就把之前百战百胜的功绩全部给抵消了吗?难怪那些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都说天家无情,伴君如伴虎,皇帝果然是无情的人啊。
不知羽馨母子如何,羽菲往院子深处走去,正见羽馨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园中的小石亭,手里一朵艳红的苦情花,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花瓣拔个干净。
“羽馨?”羽菲喊道,只有在羽将军面前她才勉为其难的称她一声姐姐,为的是不想让羽大将军闹心。在两人相对时候羽菲不会自作多情的当羽馨是自己的姐姐,且不说何氏母子俩又何尝把她当过羽家的人,就拿羽馨愚蠢的带回假计划害死了父亲来说,羽菲心里也恨极了她。
“哟,朝阳公主倒是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嫁到蛮族做世子妃就不愿意回来了呢。”羽馨眼里满是嘲讽,将苦情花揉碎了捏在手心。
羽菲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她请求回大夏出嫁不过就是想再回来看看亲人们,没料到才一见面羽馨依旧是恶言相对,她张了张嘴想驳回去,最终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不打算同无理取闹的羽馨斤斤计较,于是饶过石亭正准备远走。
“怎么的,当了公主就不把我这当姐姐的放在眼里,问你两句话都不回答就想走?”没想到羽馨不饶人,站起身来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喋喋不休。
本来这些天来的舟车劳顿让羽菲疲惫不堪,又加上心情低谷,不愿意同羽馨较真,但是现在她不依不饶的纠缠起来,倒是激起了羽菲心中的怒火。
羽菲转过身来,稳稳几步踏进小亭,冷冷瞥了羽馨一眼,忽然扬手一个巴掌冲着羽馨那张俏脸扇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羽馨的左脸上顿时浮现出一只清晰的红指印,这还是羽菲看在同父所生的情分上手下留情,否则便以她的武功,可以直接将羽馨打晕过去。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羽馨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被人管教过,更没有人碰过她一手指头,这次真是被打蒙了,她左右环顾一下,却没见有一个人可以为她撑腰的,只好指着羽菲的鼻子嘶叫道:“你这胆大包天的下贱婢子,竟然打本小姐,你就不怕我让我娘去宫里告状,太后娘娘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
羽菲的眼中浮现出深深的鄙夷嘲讽之色,想不到直到如今羽馨这个蠢女人还没有搞清状况,还当自己是那个昔日高高在上的羽家大小姐,那何氏能将女儿宠到这个地步,真是羽家最大的悲哀啊。
“你去啊,你尽管去问问你娘,她作为罪臣的家眷,现在还有资格入宫吗?太后还愿意看到你们母女吗?假如太后还肯眷顾你们,羽家会是如今这种门可罗雀的凄凉景象吗?”羽菲也伸出手来,指着羽馨的鼻子冷冷的,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羽馨一手捂着脸,在羽菲的气势面前吓得浑身直发抖,她一步一步的后退,忽然踩住了自己的裙子边缘,一个踉跄便扑倒在地上。
忽然,亭子外边响起了一声怒吼:“小,贱,人,你竟然敢对我的馨儿动手,我跟你拼了!”
接着一个妇人如疯子一般冲了进来,向羽菲猛扑过来,羽菲侧步轻轻一让,那妇人一个扑空,便也摔倒在地。
“娘,你快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婢子,她……她竟然敢打我!”羽馨已经连哭带喊的朝那妇人爬了过去,来的正是她的母亲大夫人何氏,母女两人在地上抱做一团,都盯着羽菲,眼中发出恶毒的光芒来。
就是蛮族的将士们看着羽菲的眼光也从来没有那么可怕过。
可惜眼光不能杀人,只能让羽菲对这对母女彻底死了心,她此时不怒反笑,对羽夫人何氏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你们刚才叫我什么?”
“贱婢生的野种!不要脸的狐狸精!臭女人,本小姐饶不了你!”羽馨一看母亲来了,顿时好像吃了豹子胆一样,张口就是一连串的怒骂,假如羽菲不是跟她有同父的血缘,她肯定连祖宗十八代都要骂上了。
倒是羽夫人没有说话,反而抱紧了羽馨,不让她做出更冲动的事情来,她从羽菲的轻蔑神态中感受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况且这几个月来的抄家之祸,牢狱之灾,以及随之而来的人情冷暖的变化,到底让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她比羽馨多活了十几年,终于是比自己的蠢女儿多长了几分脑子。
羽菲对羽馨的怒骂罔若未闻,却是看着沉默的羽夫人道:“羽小姐好家教,骂的真是精彩,本公主今日可是开眼了,只是还要麻烦夫人来评评理,你女儿骂得可有道理?”
羽夫人依旧紧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她能说什么好呢,羽菲已经摆明自己如今的身份,她不管以前的出身如何低微不堪,现在终归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朝阳公主,虽然不是皇家血脉,却真实的占着一个公主的名分,而自己的女儿却将她骂做贱婢,野种,狐狸精,这要是传到皇家耳朵里去,那可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啊,假如羽菲有心要报复她们母女,只要拿此事稍微做做文章,或者上轿的时候跟礼部官员提一下子,那馨儿的一条小命可就危险了。
见羽夫人打算装聋作哑,羽菲又踏前一步,冷哼道:
“夫人以为此事可以轻易揭过么?一个罪臣的女儿敢当面辱骂朝廷公主,若是……”
“你……你想怎么样?”这时羽馨终于有点回味过来了,她看到母亲并不为自己出头,反而好像很怕羽菲似的,才想到自己好像被人家抓住了什么把柄,此时羽菲正拿来威胁自己母女。
“馨儿,你……你别管。”羽夫人忽然按住了羽馨,自己则猛地将额头朝地上撞去!
砰!砰!砰!在羽馨惊恐的眼光中,羽夫人朝着羽菲重重的磕起头来,一个又一个,一个比一个更重,更狠,不多时,她的额头上就肿起了一大片青紫之色,比羽馨脸上的红印还要可怕。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为什么要给这个小贱婢磕头啊……”羽馨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想要上去拉住她娘,却被羽夫人一把甩开,羽夫人这种狠劲倒是让羽菲叹为观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是羽馨却不明白自己母亲的苦心而已,真是可笑之极。
“罢了,本公主不跟无理取闹之人计较。”看着额头出血的羽夫人,羽菲终究觉得无趣,她不打算再理会这对母女,在移步离开之前,冷冷的补充了一句道:
“我不计较,只是看在爹爹的份上,不想他归来之时,看到两个女儿都失去了,老来无依而已。夫人若还有半分良心,就好好教育你的女儿,为爹爹尽孝,今生今世别让他老人家再有不快之事。”
不是必须要有软帐华床才能睡得着觉的,她随便找了间厢房着手清理了一番,看样子这是间客房,可能本来就没有陈设什么贵重物品,所以抄家的时候也就没有引人注意,因此屋里没有被翻查的乱七八糟,日常用品基本也都保全了下来,最好的是,橱柜里面还放着备用的被褥枕头,虽然有些灰尘的味道,但是还算干净,拍打拍打还可以将就着用,羽菲满意的笑笑,打算出嫁之前,就在这里对付着过夜了。
说来好笑,小时候的她日思夜想就是想到这羽家的院子里住下,想要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如今真的住到这里来了,她却笑不出来,这恐怕是她这辈子记事以来第一次住在这里,当然也是最后一次,羽家就是为她送行的最后一站。
是夜,月凉如水。
一共仅有三人的羽家此刻更是静谧无声,仿若黑漆漆的院子里的角落隐藏着某些洪水猛兽,在伺机等待着走出房门的人,乘其不备吞噬干净。
冷风从门口灌进来,让羽菲打了个寒颤,赶忙起身关了门窗,房间里仅有的的一支蜡烛火光飘摇,忽明忽暗,像是有人蹲在一旁时不时的在吹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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