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羽菲皱眉。
“说是还有一个人,不过那人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出蓝回到。
“恩。”羽菲点点头,压下心头的不安,强自镇定。
羽菲风一样闯进自己的书房的时候,就看到房内一站一座的两个人。
站着的是一身灰色袍子的医圣谢元,听到声音正回头看她,坐着的穿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带着兜帽看不清神色,羽菲一进来,他就慢慢的站起了身子,微微垂着头面对这羽菲。
羽菲蹙起眉,挥挥手示意侍从退下,自己往书桌的方向走,出蓝转身走到桌边斟茶。
“许久不见,先生别来无恙否?”谢元拱手对羽菲施礼。
“医圣对本宫有活命之恩,本宫当不得礼数,坐吧。”羽菲颔首,示意谢元落座,目光放到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有些迟疑似的,看了看给亲故奉茶的出蓝,有看了看谢元。
“出蓝乃是先生的左膀右臂,不必忌讳。”谢元点点头,淡淡说道。
“不请自来,还望先生勿怪。”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憔悴忧虑,满布风霜的脸来。
竟是齐国的重观王子!
重观王子乃是齐王的嫡长子,按理来说才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只不过野心昭昭,不敢其后罢了,两人虽然才智相当,然重明有胡三娘一路相助,又怎么会输给重观?
羽菲揉搓着手指,心道重观来得正好,然而面上不显,声音也仍是淡淡,“原是重观王子,本宫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不敢,”重明立即道,“本宫遭逢国中巨变,辗转来此,先生肯赏一杯茶水,已是万幸。”
“坐,”羽菲抬手,目光落在重观王子身上,淡淡道,“听闻令弟以登基称王,百官称臣,何故王子不远万里,来到敝国。”
羽菲这话自然是不甚客气,重观为何来此,有眼人心知肚明,只是她心中也颇不屑,没想到重明竟没能斩草除根,却没想过,这重观乃是胡三娘用尽人脉千辛万苦送来她面前的。
“先生,本宫历尽千辛万苦来到此处,却是有事相求,请先生务必应允。”重观一边说,一边再次起身,倒头便拜,双手拱起哀哀的看着羽菲。
“殿下这是做什么,岂不是折煞本宫?有话好说,且先起来。”羽菲垂眸说到,立在她身后的出蓝上前,将要将重观扶起。
重观伸手推开出蓝伸过来的手,从容不迫,目光看向羽菲,字字泣血的说到,“先生,放眼普天之下,能助本宫的,便只有您一人了,重明以次子身份,弑父害兄,无君无法,实乃天地不容,竟齐国的江山百姓交到这般罪大恶极的人手中,却本宫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父王教导嘱托,对得起齐国百姓?纵然粉身碎骨,本宫也要手刃不孝之子,祸国之臣!”
“还请先生助本宫一臂之力!”重观低下从来高扬着的头颅,额头低着冰冷的地砖,匍匐在羽菲面前。
“殿下先起来再说。”羽菲再次道。
出蓝上前,极坚决的将重观扶了起来。
“先生……”重观扶着出蓝的手臂起身,殷殷切切的看着羽菲。
“殿下亦是助理过国事的人,不会不明白此间牵扯,边疆戍军乃是汉国供养的军队,若说为国拼杀,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为了殿下,却难免师出无名。”羽菲看着重明,道,“此事不是本宫一人可以定夺之事,还请殿下耐心等待,本宫自会给殿下一个交代。”
“有先生这句话吗,本宫足以。”重观再次深拜。
“殿下一路远来,着实辛苦,陋室粗鄙,殿下勉强歇息吧。”羽菲颔首说到。
“如此,便不叨扰先生了。”重观颔首,转身离去,出蓝跟在他身后,为他开门,重观出去的时候抬手重新将兜帽戴上了。
羽菲等到确认重观已经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才看着谢元道,“三娘呢?”
“薨了。”谢元微微颔首说到。
“怎么回事?”羽菲皱眉。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谢元道。
“你呢?”羽菲再问。
“受其所托,前来送信。”谢元坐的稳稳地说到。
羽菲目光看过去,沉默不语,谢元等了又等,站起身来走过去,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牌放到羽菲面前。
是胡三娘从不离身的那枚玉佩,代表着胡氏商号最高的权力。
“说。”羽菲看着那枚自己亲自打造的玉佩,沉声道。
“三娘早就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了,所以赴约之前便做好了全部的安排,胡氏商号大部分已经解散了,剩下的商铺虽然仍在开张,但并不是打着胡氏的招牌,与寻常商户无异,故而不必忧心,商号解散后,金银全部散去,三娘只做了一个安排,不得留在齐国,我从齐国出来一个多月了,想来此刻和当初的南唐也没有什么不同了。”谢元低着头,声音平淡的说到。
羽菲双手捧着茶盏,长久的沉默,然后再次开口,“你可有去的地方?”
“四海为家。”谢元道。
“本宫知道一处地方,与世隔绝,你若愿意,可自去居住。”羽菲道。
“那某就多谢先生了。”谢元颔首,并不拒绝。
“恩。”羽菲微微颔首,不在说话。
谢元顿了顿,复又开口,“重观王子,是三娘要我送来的。”
“齐国的江山有一半是三娘拼下来的,另一半,是重明欠她的,她想如何,自然便可如何。”羽菲不置可否,垂眸看茶。
“谢某,想先在先生府上多借住一段时间。”谢元犹豫了半晌,还是开口说了。
“本宫说过,你对本宫有活命之恩,本宫身边,你想留多久,便留多久。”羽菲缓缓道。
医圣谢元当然不是单纯的想要留在公主府,他前半生颠沛流离,青年时留在胡三娘身边才勉强有一段安稳时光,只是胡三娘的心不再他身上,所以他从不强求,而如今这个女子去了,难道他还能忍受和从前一样四海为家的生活?那太残忍了,至少有些事,他要亲手去做。
“纵然是棠妃,本宫也不会视而不见。”羽菲淡淡道,语气中藏了些杀气。
“先生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温雅浅淡的嗓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两人一同回首,就看到洛铭墨背负着一只手缓缓而来,“如今大王罢黜后宫,独宠棠妃,实在是用情至深。”
“后宫有王后镇着,总不会出乱子才对。”羽菲蹙起眉,她这一年几乎就是在外漂泊,朝中之事虽然不曾落下,但后宫的情况,难免顾及不上。
“下官倒是听说,有一日汉王与棠妃饮酒,执意要废掉王后,扶棠妃上位,不过棠妃说,王后之位任重道远,她只愿陪着大王饮酒作乐,却不想操劳后宫杂事,让王后统领后宫,正省的她忧心,大王这才作罢。”洛铭墨面上带着和善的浅笑,将这个荒诞的故事娓娓道来。
“没想到棠妃已经得宠至此。”白渚摇了摇扇子,颇有些意外。
“棠妃已经不是昔日归德贵女了。”白渚摇摇头,汉王对棠妃如此在意,若果真拿棠妃开刀,届时汉王大怒,恐不好收场。
羽菲抿着唇没有言语,却是实在心中复杂,不知说什么才好,羽菲莫名的,总是对吴青怀有一分愧疚。
“且先看看吧。”羽菲摇摇头,转过来看着洛铭墨,“归来几日,却还没有拜会大公子,大公子可还安好?”
“不甚好,”洛铭墨含笑摇摇头,“案牍劳形,可不比当初潇洒了。”
“大公子突然受命,便将政务处理的妥当至极,可见是很适合的,不过朝堂多是非,自然比不得读书饮茶来的自在。”白渚笑笑,微微颔首。
“这次回来倒是带了些好茶,大公子有空,便过府一叙吧。”羽菲也淡淡颔首说到。
“如此,甚好。”洛铭墨点点头。
“却不知大王什么时候有时间听听咱们这些劳命鬼的啰嗦。”白渚摇着扇子,目光重新放到远的看不见屋顶的王殿方向。
“东巡回来之前恐怕是不行的。”洛铭墨摇摇头说到。
“怎的?”羽菲看着他问道。
“前几日几个御史不停我的劝,非要上折子参棠妃,当时大王就在棠妃殿里,连面都没露,几句话就要把人打发走,结果这几个老头子就一起跪在大王的书放前面,说见不到大王绝对不会回去,棠妃就让人隔一段时间给这几个端一杯茶水,居然也真的撑了一个晚上,但是没想到大王直接从棠妃殿里去了早朝。”洛铭墨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含笑说道,声音里的笑意很浅,带着点温润的感觉,也有淡淡的嘲讽,却依旧风雅。
“齐国的事,却等不了这么久。”羽菲道。
“师出无名,大王就是见了你,也会犹豫的。”白渚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羽菲道,“更何况,这个名,昨日到了本宫府上。”
“有意思。”洛铭墨轻笑一声。
“你想好怎么做了?”白渚挑起一边的眉毛。
“容不得他做主。”羽菲简单粗暴的说到。
“大王既然让你监国,那么这些事情,你自然可以做主的。”白渚沉默了一瞬,将折扇拍在掌心,沉声说道。
“大王尚未离宫,本宫怎能善做主张?!”羽菲沉下面色,严厉说到,墨色的眸子里,隐隐有怒气涌动。
洛铭墨手指拨弄着那枚扳指,饶有兴趣的看着白渚的表情,白渚手中的折扇转了一圈,缓缓开口道,“忠义自在心间,师妹何必拘泥形式呢。”
“这世上有人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却不知连区区酒肉的诱惑都忍耐不住的人,如何有资格信奉佛祖。”羽菲一挥袖袍,踏步而去。
“从前倒是不知,她竟这般固执。”白渚轻轻摇头,嘴角带了些自嘲的笑意。
“先生心中自有明镜,终究与我等不同。”洛铭墨仍旧笑着,却带了些玩味。
“头疼啊。”白渚夸张的摇摇头,仍旧笑着,神色却看不住他说的为难。
“道阻且长啊。”洛铭墨也摇头,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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