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衙役我等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不过我们此行人多,兄弟们经此一役多少负伤,还望军爷通融通融,许他们寻个大夫医治一番。”出蓝一边说一边往那军吏手中顺了一锭银子,其实他自己的左臂还在流血,伤口不深,却一直没有结痂。
“不敢不敢,兄弟们乃是为了我等才受此无妄之灾,自然是我等包揽治伤之事,兄台却是太客气了。”那军吏连连摇头,最后硬是将那银子推了回去。
“军爷客气,”出蓝笑笑,没有勉强,转而将另一样东西递给那军吏,“如此,便请军爷将此物递给城主,我家先生有些事务,要与城主面谈。”
那军吏低头翻来覆去看了看那块小巧的玉牌,点点头,十分坦荡的将东西塞进自己怀中,爽快应道,“我必然带到,你放心便是。”
“有劳。”出蓝躬身颔首,等对面的军吏回罢礼,才重新上马。
那军吏本也转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将一瓶伤药塞到出蓝手中,道,“粗陋之物,却也能止一二分血意,兄台将就些吧。”
“多谢。”出蓝接过药瓶,微微颔首。
等到那军吏走了,羽菲才会身伸过来一只手,出蓝将药瓶递过去,羽菲放在鼻下仔细嗅了嗅,发现并不是他们常用的上药,但仔细分辨过其中成分后,确定确实有止血的功效,才重新递给出蓝。
出蓝的上药方式就简单粗暴的多,伸手将破损的袍袖撕开,在数九寒天里裸露出伤口,然后将上药尽数倒在伤口上,压住血势,用布条一裹,一只手同牙齿一并用力,将布条扎紧,便算完了。
含珠壁即便不被打碎,依然是十分有辨识力的东西,他们在府衙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见到一身红甲的女子阔步而来,身后披风飘摇,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头盔,头盔上的翎毛随着她的走动有节奏的摆动,因着身着盔甲,倒是不见女子身量如何玲珑窈窕,但高高束起的头发很是有巾帼味道,她身后跟着的几名军吏对她的态度也十分恭敬,看着她的眼神是完全的敬畏与尊崇。
“本将寒塞城城主之女林逸,不知贵客来访,有失远迎,还望先生莫怪。”人未至声先闻,林逸随后一个字落地时,一只脚才踏进屋门。
“本宫武威公主羽菲,冒昧而来,将军海涵。”羽菲悠然放下茶盏,起身对林逸微微颔首。
“不知殿下身份,失礼之处,还请恕罪。”林逸面上神色变了几番,抬手将头盔扔到身后人手中,对羽菲行了个揖礼。
“无妨。”羽菲上前一步扶起林逸。
“城中自入冬以来多得殿下相助,才能稳守至今,,殿下于寒塞城,恩同再造,末将代表寒塞城十万百姓,谢过先生大恩!”林逸随着羽菲的力道起身,说完感恩之语,复又拜下。
“本宫与将军虽不同主,但仍是炎黄后人,胡蛮异族来犯,岂有不帮之礼。”羽菲再次将人扶起来,不紧不慢的说到。
“殿下大义,末将感佩,却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一回君子之腹,”林逸起身后后退一步与羽菲拉开距离,看着羽菲面容肃穆的正色道,“胡蛮来犯乃是我荆国之难,归国王上言辞拒绝了我王的求助,缘何今日殿下出现在我寒塞城中?林逸非是君子,有些话需得说在前面,便是殿下此次助我等度过大劫,日后两国开战各为其主,林某却是不能反戈的。”
“将军说笑了。”羽菲眼中划过一抹赞赏,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沙哑无情,冷傲矜贵,“鬼虽不是大义之辈,叫人背主求荣之事,却也是不会做的,不过是看的书较旁人多一些,看的也远一些罢了,主上不愿做的事,我等做臣子的却要面面俱到才是,抵御胡蛮,自然有对本宫有利之处,有对汉国有利之处,本宫才会做,不过其间关窍,却并不能对将军道来。”
“知道你有利可图便成了,旁的管他呢。”林逸大手一挥瞬间变了神态,“走走走,呆在这衙役府做什么,上我家去,喜欢吃什么喝什么随便说不要客气,我再给你们整两个我们寒塞城的特色菜尝尝,保管你们吃了刹不住嘴!”
林逸一边说一边抓了羽菲的手往外走,出蓝目瞪口呆的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要跟上去,此时跟在林逸身后帮她拿头盔的人已经苦着一张脸跟在两人后面,露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对林逸絮叨,“我的大小姐,我的小祖宗,你出门的时候城主怎么跟你说的?你答应得好好的,这怎么又变卦了呢?”
“去去去,爹爹怪罪自然有我担着,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圣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循圣人礼,哪里错了?”林逸不耐烦的挥挥手,转头对羽菲说话。
“你果然和传说中一个模样,女扮男装声音沙哑,带这个面具鬼鬼祟祟的,不过你不是带着青铜面具么,怎的换成了翡翠?”林逸目光明亮的打量着羽菲面上的翡翠,显然,那声年的雕花深的她心。
“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羽菲略略颔首,慢慢道,“不过本宫并不曾可以扮作男子,这般穿着,不过是方便行事而已。”
林逸的目光落在羽菲换了棉衣依旧比她隆挺的胸部上,讪讪的笑了笑,道,“无妨无妨,都是身外事。”
羽菲颔首,不在说话。
林逸看了她好几眼,见羽菲果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了,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便又主动开口,“你这次来是专门帮我们打蛮人的?那你带的兵可有点少,你见过蛮子么?蛮子可凶了,力气大的像牛,箭法也好。”
“史书典籍上倒是常常见到蛮子的记载,倒是没有同真正的蛮子交过手,这次来,也算是长长见识。”羽菲淡然颔首,向林逸解释道,“能将军械运至寒塞城已经十分不易,本宫手中的军队都是王上给的权力,却是不能乱用的,故而只带了二百府兵,却也并不是要抵抗胡蛮的主力,与本宫一样,带他们来开开眼。”
“你这人倒是极合我的胃口,沙场厮杀等闲便做开眼界,妙极妙极,只是蛮子都是茹毛饮血的凶残模样,你当有些准备才好。”林逸喜极,连连颔首,对着羽菲浅笑。
“蛮人力大,却不善谋略,而打仗,七分庙算二分天意,剩下的,才是武力,本宫不才,颇以为有几分谋略在胸,区区蛮族,未觉如何。”羽菲摇摇头,极平常的冷淡神色,却叫人莫名觉得,豪情万丈,极骄傲的生出些蔑视天下的奋勇之情。
“你的事迹我也曾风闻一二,可惜,至今不知燕国怎么就突然败了,明明调将运兵,无一错漏。”林逸微微皱起眉,露出些困惑神色,出蓝听闻此言面色骤沉,跟在林逸身边的那军吏见了心道不好,便要开口转移话题,便听见羽菲已经接话。
“前尘往事无可追,将军日后有的是时间翻看史书,追探细节,总有明白的一天,可胡蛮南下迫在眉睫,却容不得将军慢慢学习了。”不过显然,羽菲也并不是很想谈论那段往事。
“你愿意教我怎么用兵?!”林逸顿了一顿,猛地反应过来,扯着羽菲竟是一步也迈不动了,眼睛里写满了惊喜。
“将军不愿,本宫自不会勉强。”羽菲颔首说到。
“如何会不愿,怎么会不愿!?试问天下,若有幸能得你羽菲的教导,谁会不愿?!”林逸扯着羽菲的手腕更加用力了,声音里难以抑制的激动,“待我们回了府上,立即便行拜师礼!”
“那倒不必了,师门规矩在上,本宫还不到能收徒弟的时候,你便也跟着叫本宫一声先生便是。”羽菲目光沉静的看着林逸,缓缓说道。
是的,抄书。
羽菲对林逸的教导便是亲自监督林逸将兵书一遍遍抄写哎纸上,林逸不服,羽菲也只有一句话,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羽菲不肯讲解,林逸舍不得不学,便每日空出半天来乖乖的跟着羽菲抄书。
如此三月,羽菲坐在廊下煮水烹茶,出蓝领了一队人在城外巡视,竟带来了仲楚。
又一批军械到来,林逸自是十分兴奋亲自在院子里挨箱查看,不理仲楚已经撩袍对羽菲行礼。
“属下来迟,请先生恕罪。”仲楚微微垂头说到,因为星夜赶路身体疲惫,声音带着低沉的沙哑。
羽菲只来得及挥了挥手,连免礼都没有说出口,便被院中开箱子的林逸抢了话头,“怎么你也叫先生?你也是先生收的弟子?”
羽菲门中不允收徒,林逸便一直以弟子自居,故而有此一问。
“我身份卑微,哪里有荣幸做先生弟子,不过在先生手下跑腿,有幸得先生指点一二罢了。”仲楚随着羽菲的手势起身,然后回身对林逸微微躬身回到。
“原来如此。”林逸恍然的点点头,“我就说先生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小白脸做徒弟呢。”
林逸这话说的随意,仲楚面上也没什么变化,倒是院子里站的其他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也不是对仲楚。而是笑林逸,“大小姐,你也好意思说别人,就你的小身板,比得上谁?”
林逸抬头,狠狠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却无法反驳,虽然仲楚一副南方子弟的风流欣长模样放在寒塞城这种北方城池确实很有些小白脸的意思,但林逸因为母亲便是南方女子,她自己生来就是南方女子矮小瘦弱的模样,虽然幼年习武力气绝不比哪个男子差,可身高永远是她的痛,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可与普通男子站在一处,也不过到人家胸部的位置而已,倒是仲楚,瘦归瘦,身高可是扎扎实实的摆在那里,比一般的寒塞城男子还要高出些许。
出蓝笑着摇了摇头,看向仲楚,“林家小姐就是这般的性格,你日后熟悉了便知道了。莫要妄自菲薄。”
出蓝笑着拍了拍仲楚的肩,仲楚知道,最后一句,并不是因为林逸的话才鼓励他的,而是因为他自己刚刚的话,于是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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