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铭墨眼角撇过羽菲捧着茶碗的手,微微颔首,转身往书房外走。
伸手拉开书房门的时候,羽菲在他身后再次出声。
“还有一件事,想劳烦大公子。”
“先生有事,直说便是。”于是洛铭墨利落的重新将房门掩好,转过身来含笑看着羽菲说到。
“大公子可知,柳夫人有孕了?”羽菲难得有些迟疑的问道。
“柳夫人?哦,白大人的内子。”洛铭墨将折扇在手心拍了两下,道,“柳夫人如何了?”
“柳夫人自然不如何,”羽菲摇摇头,“只是本宫的师兄,却有些不妥。”
“白大人?”洛铭墨有些诧异,白渚从来一副温润有礼,体贴备至的模样,哪里不妥了?
“恩,本宫瞧着,那厮就不是真心爱中柳夫人,倒惹得柳夫人对他死心塌地的,大公子有空,还是与白大人说说此事吧,本宫不善言辞,这些事情想来说不过他,也懒怠与他说到。”羽菲冷哼一声说到。
“还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洛铭墨笑着摇摇头,“改日请白大人喝酒时,与他闲话几句便是了。”
“恩。”羽菲颔首,看不出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洛铭墨也没有旁的法子,确定羽菲没有旁的事情了,便真的推门离开了。
“先生怎的开始管这等闲事了?”洛铭墨走后,出蓝推门而入,淡淡问道。
“情之一字,人间难有真意可言,不过瞧着了,便想管一管罢了。”羽菲摇摇头,将手中冷了的茶盏递给出蓝,出蓝接了,转身去换上温热的新茶。
羽菲听着出蓝轻巧的脚步声,望着窗外的薄雪,道,“这般良辰美景,该温一壶酒才是,怎的只有茶水?”
“先生身子里的寒毒好了许多,医圣也说了,不再需要烈酒压制,那便该多喝些茶水,烈酒伤身,少喝为妙。”出蓝奉上茶盏,淡淡说道。
“左右不会醉。”羽菲接过茶盏,淡淡道,“茶味始终寡淡。”
“寡淡自有寡淡的好处。”出蓝道。
“仲冬回去了?”羽菲用茶盏暖手,缓缓问道。
“昨晚动的身。”出蓝道。
“你与她说了几句话?”羽菲又问。
出蓝手指猛地抽动一下,面上仍做十分淡然的模样,道,“是,说了几句话。”
“你从前不在我身边,但与她们却也是熟悉的,道别也无可厚非,只是,有些事,还是不要擅做才好。”羽菲垂下眼帘,道。
“是,先生。”出蓝道,微微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本宫听说,张怀瑾要回来了?”羽菲沉默了片刻,觉得这件事情多说无益,于是换了个话题。
“是,已经往大王那边上了折子,只是还压在白大人手里,没有上去。”出蓝颔首。
“兵马副总司的折子,想扣就能扣。”羽菲阖上眸子叹一口气,“大王近日里,都不理朝政?”
“是,陛下说,文有白大人,武有先生,天下无忧,所以,日日在后宫取乐,偶尔上一次早朝,也不甚理事,说什么都允。”出蓝道。
“陛下,陛下,师兄啊,你究竟在想什么?”羽菲皱起眉头,又开始揉搓手指。
出蓝抿了抿唇,仍旧静静地站在羽菲身侧,没有言语。
“张怀瑾要回来,白渚拦不住的。”羽菲叹一口气,“兵来将挡吧,南唐那边的人到了咸阳,你立刻来报本宫。”
“是。”出蓝颔首。
“还有,叫齐相哲这几天到府里来侍候,你亲自指点着,叫他时时跟在本宫身边。”羽菲算了算时间,觉得此时调过来虽然有些仓促,但聊胜于无。
“是。”出蓝再次颔首,目光中有些犹豫,但还是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有话直说,闷着作甚。”羽菲没有回头,然一语中的。
“孟楚当年在先生身边侍候多年,对先生习性十分了解,如今仲冬归来,愿重新效力,先生,为何不用孟楚?”出蓝见羽菲道破自己心事,便也不在隐瞒,如是问道。
“本宫听闻,他和孟冬在泸沽湖边开了一家医馆。”羽菲忽然道。
“是,听说生意不是很兴盛,但孟楚会捕鱼,日子还过得下去。”出蓝一怔,回到。
“生意不好,说明受伤生病的人不多,是好事。”羽菲点头。
出蓝不知道接什么,于是站在羽菲身后沉默。
“本宫平生所愿,也不过父慈子孝,安安稳稳的过一生罢了,可是你看,本宫偏偏进了狐宫,偏偏家破人亡,偏偏颠沛流离。”羽菲伸手向窗外,想要抓住一缕阳光,可是光芒洒遍天下,又有谁能抓住?于是羽菲看着落在掌心的光芒,继续道,“本宫过不成那样的日子,隐忍至今为的不过也是让更多的人过上这样的日子,既然如此,又做什么要打扰他们的日子。”
“可他们是自愿为先生做任何事情的。”出蓝蹙眉,缓缓道。
“本宫自己知道这日子有多孤苦,便想着,总不该叫旁人也来尝尝这孤苦滋味。”羽菲转过身看着出蓝,面上竟露出平和浅淡的笑意来,“本宫不是圣人,不晓得众生平等,不懂得引渡困苦,只能尽力,让自己吃过的苦,不叫别人也尝试一番,出蓝,你可懂我?”
“出蓝,明白了。”出蓝垂下眸子,声音低沉,但清晰,“可是出蓝是今后都要站在先生身后的,不是旁人,先生吃得苦,出蓝与先生一同。”
“须知世上从无感同身受。”羽菲回身,往屋外走去。
“先生经的事,出蓝与先生一道闯过,便知道什么叫做感同身受了。”出蓝抬步,跟在羽菲身后,道。
“师妹,还不曾当面谢过你回护内子之情。”白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便停了下来回身等她,待羽菲到了面前才微微颔首说到。
“同门手足,何必客气。”羽菲颔首,略顿了顿,还是决定放慢脚步与白渚同行。
“那大公子邀游一事,也当谢过师妹的。”白渚笑笑,道。
“那是你与大公子的事。”羽菲目不斜视的道。
“你啊,”白渚无奈的摇摇头,“几时才能坦率些。”
“若说一语双关笑里藏刀,师兄更在行才对。”羽菲微微扬起下巴,道,“却要劝旁人坦率。”
白渚面上的无奈神色更甚,却没有在说什么,与羽菲一并入了汉王的书房。
“臣下叩见大王。”两个人一黑一白,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并肩站在一处,对汉王躬身行礼。
“爱卿免礼。”汉王见了他们二人十分开心,“你们来得正好,南唐刚刚来了国书,要向我们借兵,武威啊,你看看,谁适合派出去干这个活。”
“陛下,臣以为,南唐率先挑衅齐国,有此劫难乃是自讨苦吃,不必相助,倒是汉国也曾来书求助,今年胡蛮大肆劫掠,荆国北境百姓苦不堪言,荆国本身也是岌岌可危,若是没有荆国抵挡北方蛮子,我大汉危矣。”羽菲抿了抿唇,拱手道。
“哎,”汉王挥了挥手不甚在意,“荆国坐拥万里江山,哪里那么容易就垮了?再者,叫蛮子磨一磨他们的锐气,对日后寡人的一统大业,有利无弊,此事不必再提。”
“可是大王,南唐与齐国互相攻伐,于我大汉亦无弊处,而蛮子若果真南下,我大汉必然是首当其冲要被打压的,况且荆国长乐公主就是您的妃子,于公于私,都该助荆国而弃南唐啊。”羽菲将身子谦恭的弯下,继续说道。
“坏就坏在这长乐公主身上。”汉王立刻变得愁眉苦脸起来,“上次荆国来书借兵借粮,寡人本着结交邻邦的心意本要应下的,棠妃却偏说寡人这般劳民伤财一掷千金,是因为看上了长乐的美色,那长乐哪里有她半分美貌?她却生生吃了好大的醋,寡人哪里还敢帮荆国的忙?倒是这个南唐,寡人也不是非帮不可,这不是为了洗嫌嘛,寡人都快把国库搬到解语殿了,棠妃也不曾消气,寡人没办法呐。”
屋内两人具都沉默下来,羽菲低垂着眉眼,挺直了脊背用极了力气揉搓手指,白渚眼观鼻鼻观心,神色难辨。
“行了,寡人心意已定,武威,你安排合适的人,往南唐去吧。”汉王挥一挥手,此事便这么定下了。
“大王既然决意如此,那臣还有一事请奏。”羽菲目光淡漠,躬身又道。
“说吧。”汉王颔首。
“臣虽然接手天下兵马总司,但对各境布防人员却并不能了如指掌,虽于纸笔之间已有了解,然今年东征时却发现,纸笔之间,不能全然作数,故而臣请命亲自前往南唐,一来表示我国诚意,而来了解边防,熟悉军将。”羽菲缓缓说道。
汉王尚在沉思,白渚已经拱手开口,“大王三思,殿下作为天下兵马总司,如不在京中协调调配各境兵防,人员流动,边境必生大乱。”
“回大王,副总司张怀瑾协调各境多年,威望极佳,随时可归京交接此间事宜。”羽菲道,“如此各境仍旧安稳如初,而臣也可以将此件事务处理的更加妥当。”
“武威倒是耿直,”汉王笑笑,“就不怕张怀瑾篡了你的权?”
“臣乃是大王的臣子,兴衰荣辱皆是王恩,当从容受之。”羽菲道。
“哈哈哈,好,好一个皆是王恩!”汉王大笑,复而颔首,“你愿意去便去吧,你是寡人亲封的武威公主,这天下兵马总司永远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些大王恩典。”羽菲颔首躬身,谢过王恩。
而张怀瑾也果然如羽菲所言,并不是那等死等王命之人,请命的折子虽然迟迟没有批下来,却已经动身往咸阳来了,羽菲请命往南唐去的第二天,便到了咸阳,且,并不是一人前来。
这里说的不是一人前来,自然说的不是张怀瑾的一众侍随,而是一个女人,仲冬。
宁邑三丈城墙之上,仲冬与仲楚曾一并刺杀过张怀瑾,仲冬的腿,也是那时候废掉的。
进了咸阳城的张怀瑾回家梳洗一番后,并没有立即入宫述职,而是带着仲冬,来了羽菲府上。
“属下张怀瑾,拜见殿下。”张怀瑾拱手成揖,对羽菲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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