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归留狐,也是世间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
赵妍此时独自上山,恐怕为的便是这归留狐。
“不能让赵妍从归留山回来。”羽菲沉吟着说道。
“却不知赵妍为何要此时冒险进入归留山。”出蓝从外面进来,就听着这么一句,便皱眉,不解发问,林小济安静的站在他身后,目光中虽然有好奇,却没有说话。
“恐怕,是为了源城的那位。”胡三娘沉思半晌,不确定的说到。
“林雅?”羽菲心念一动,问道。
“恩。”胡三娘点头,“赵妍前年从越国历练回来,与林雅结识,两个人便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偏生林雅先天多病,大多时候都在家中不曾出门,连带着赵妍都敛了性子陪着她。”
“你对林雅知道多少?”羽菲颔首,看向胡三娘。
“所知不多,”胡三娘摇头,“这姑娘是真的体弱多病,前年到了及笄的年纪,林家才舍得叫她出来认认人,搁在从前,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人物,只知道是极聪慧的。”
“我倒是有幸见过这姑娘一面,的确不是池中之物,今次见闵国粮草后勤运作流畅,恐也是这姑娘的手笔,不过她既然体弱多病,那想来赵妍上归留山求药,也是为了这姑娘了。”羽菲颔首,已将来龙去脉猜了个清楚。
“只是这归留狐可不是一般凡药,此时求药,岂不是……”胡三娘若有所思的看向羽菲。
羽菲沉默的点头,然后目光转向林小济,“林小济。”
“属下在!”林小济在旁站了半晌,一直在听,虽不明就里,却还是大概明白了是要去做什么事,当下听闻羽菲点了自己的名字,便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听后命令。
“你现在立刻点一百个人,一人双骑,往归留山去,务必把赵妍留在山上!”羽菲说到,眸子里偷着一股狠意。
“是!”林小济点头,十足郑重。
“去吧。”羽菲颔首,林小济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了去。
“这个赵妍,有这么难对付?”胡三娘皱起眉,看向羽菲。
“我着人打探了她之前在越国的表现,绝不似今日这般凌厉诡谲,而这两年她都待在源城同林雅在一处,想来其中关窍,便在于此。”羽菲道。
“难不成这世上还会有必狐宫更厉害的师傅?”胡三娘嗤笑一声。
“须知人外有人。”羽菲摇头,“赵妍路数诡异,绝不是她这番年龄阅历能自己悟出来的,我虽不是奈何不了她,却也要费一番心思,若能轻易除之,何乐而不为?”
“可若是林小济,没能留住她呢?赵妍的功夫,可也不是花拳绣腿。”胡三娘有些忧虑的说到。
“一计不成,自然另有一计。”羽菲抿抿唇,说到。
“我就知你不是好相与的。”胡三娘闻言笑开,花枝乱颤。
“今日是最后一碗药了吧。”羽菲有些无奈,转而问起其他。
“是。”胡三娘欣然颔首,“你再也不用喝这苦药汤子了。”
“苦药汤子算得什么,我早就喝的惯了。”羽菲摇摇头,伸手牵起胡三娘的手,撸起衣袖便见到手臂内侧数道整齐的伤口,“会否留疤?”
“有谢元在,你担心这些做什么。”胡三娘将手抽回来,掩下衣袖不在意的说到。
“也是。”羽菲颔首,目光落到胡三娘腰间,又道,“这牌子,你还留着呢。”
“恩,不然给谁呢?”胡三娘低头,目光落到自己随身带着的一块玉牌上,苦笑一声,那玉牌正是当年羽菲偷了越国陨铁雕琢而成的玄海石,是她名下商号最高权限的信物,甚至,比她自己的权限还要高出许多。
“你不是很喜欢他么。”羽菲摇摇头,淡淡问道。
“喜欢,不代表我便信他。”胡三娘摇摇头,“要我信一个人,太难。”
“我曾与他说,他非是你的良人,如今,这话我也说与你听,只是听过之后,如何去做,你自随心意。”羽菲沉默片刻,淡淡说道。
“阿羽,我总觉得你变了许多,可恍惚又觉着,你什么也没变。”胡三娘叹一口气,伸手握住羽菲的手,感叹说道。
“你自己又何曾不会变呢,旁人瞧不出,你便当我也瞧不出?”羽菲握了握胡三娘的手,“天命如此,我便也不叹命运多舛,只是既然生而为人便该随心而走,束缚太多,便没了滋味,我已被困在尘网之中,便总想着叫你飞出去,却不曾想过,你我生在红尘之中,又能逃去哪里?”
胡三娘垂着眸子没有说话,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的听清了羽菲话语中的悲哀味道,洛铭戈洛铭桑一个一个都像是千斤的重担压在羽菲的肩上,将她本就少的可怜的喜乐带往冥界,终于楚豪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那个会哭会笑的羽菲,留下这个满心绝望的武威公主。
似乎羽菲还是那个羽菲,铁石心肠,诡计多端,杀伐果断,可胡三娘知道,武威公主已经变得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了,不会哭不会笑,摒弃了所有生而为人的情感,只是机械的做这他以为自己该做的事,然后,等待自己最期望的,死亡。
可是已经没有谁能杀死羽菲了,就连她自己,都不敢杀死自己,她就像一个负债累累的赌徒,却不得不继续下注,就像背着前进的砂石在沙漠行走的旅人,却不得不前行。
命运对她们太过不公,她们却连抱怨都没了心思。
认命吧认命吧,她们对自己这么说,仿佛心里可以轻松片刻。
可是谁又能得片刻宽心?
“三娘,你明日便带着谢元回去吧。”帐子里沉默良久,羽菲才开口打破沉默。
“怎么?!”胡三娘抬头看她。
“我明日便要往深处去了。”羽菲道。
“这样快?你的身子应当再养养才是。”胡三娘皱眉。
“左右都是这样,无妨的。”羽菲摇摇头。
“左右如今局势安稳,不会出什么岔子,我便同你一并吧,我还没有跟着行军过呢。”胡三娘弯起眼睛笑笑,很是愉快的定了,没给羽菲反驳的机会,便端着碗出去了。
出蓝询问的看向羽菲,羽菲摇摇头,便随着胡三娘去了。
这世上从没有所为天衣无缝,即便是羽菲,也绝无可能,例如,刺杀赵妍一事。
阳关自然是尹玉龙发来的,质问羽菲为何一路攻伐顺利却突然撤兵,让他那边压力倍增,不知是进是退,十分为难,如今军中主事的两员大将王丛赵飞,都是他的心腹之人,想来退军伊始,便已经得了消息,不曾真的吃什么亏。
羽菲如今这一步不曾同任何人商量过,实在是事出突然,来不及发出消息,但羽菲绝不会因为这般的事情变缩头缩尾犹豫不决,也这是如此,惹来了如今的麻烦。
咸阳城中想来洛铭墨自能摆平,只要自己再上一道请罪的折子,将前因后果和心中所虑陈述清楚,汉王不会过于为难,白渚也不会看着她刚得用便被弃,而不过一两年的时间,他们自然便能见到自己的手段,但是尹玉龙那边却要费些心思。
尹玉龙是总领西境的大将军,入境燕州刚刚收复,他还没能将军权握紧,但假以时日必然也全部都是他的地盘,自己如今卖了个人情给他,却也做不得什么数,须得知张怀瑾如今虽然为副,却也能干预军权,若是因了这等小事讲尹玉龙推到张怀瑾那边,虽羽菲不好权柄,日后调兵却是着实费力,故而尹玉龙还是得抓在手里才成。
细数如今汉国军方,西境的尹玉龙如今正交涉着,东境和北境如今没有什么交集,而且正是张怀瑾旧部,急不得,而南方燕州乃是新境,严尤战功赫赫,于是走马上任前往整治,也相当于张怀瑾的势力。
所以羽菲虽然担着武威公主的名号,任着天下兵马总司的职位,却实在是名不副实。
“去把王丛和赵飞唤来。”羽菲缓缓道。
“是。”出蓝颔首,转身出门。
王丛赵飞跟在羽菲身边没有多长时间,对她的脾气并不十分了解,此时心下已经猜到羽菲是因什么事来找他们,故而十分忐忑,站在羽菲面前强作镇定的行了礼,“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深夜传唤,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不敢的。”羽菲也没叫两人起身,缓缓睁开眼睛,凉凉的看着两人,“只是尹将军今儿到了一封信,来和两位商量商量,看是怎么个交代,能叫尹将军消下气去。”
“属下不敢!”两人齐齐的面色一变,跪在羽菲面前,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襟。
“本宫还什么都没说,二位怎么就大呼不敢了。”羽菲似有些无奈,挥了挥手,“都给本宫起来。”
“是,谢殿下。”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惴惴,却还是站了起来。
“坐。”羽菲颔首,恢复了凉凉的态度。
两个人不知道羽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依言坐下,坐姿挺直僵硬,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备模样,羽菲冷眼瞧着,知道两人心中的圈圈转转,却不点破。
“你们二位也算是尹将军的心腹之人了,他的信就在这里,二位可要过目。”羽菲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要给两人看那封信的样子,而不知从何时起,羽菲养成了一种询问旁人时不用疑问语气的毛病,无形中倒是给她添了三分冷漠,两分威严。
“既然是将军写给殿下的信,属下等,不敢逾矩。”王丛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却还是硬着头皮回话,他们都清楚,羽菲若是想杀人,绝不会看谁的面子,一个眼神过来,她身边名叫出蓝的侍卫长剑便会划破那人的喉咙,毫不留情。
“既然是尹将军的亲信,便没什么知道不得的,看吧。”羽菲扬一扬下巴,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神色似的。
王丛有些动摇,手指轻动,犹豫着便要去拿那封信,赵飞心头忽的一动,在王丛动作之前猛地起身跪倒,“殿下言重了,我二人与将军亲厚,是因为将军对我等有知遇提拔之恩,但首先我二人是军人,当以军律为先,逾越之举是万万行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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