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能比你更早的遇见他,可是,这是命,命里不该我同他在一起。”
“我想着,大抵,这次也是命,命里,该我如此。”
吴青看着羽菲,眼中雾气满盈。
“你大可以要我帮你回了此事,总归,还有一搏。”羽菲叹息一声,放下茶杯。
“大抵,因为你是燕人,我便不想叫你,折了脊梁。”吴青笑笑,极失落的模样,“大概他便是喜欢你这骄傲的样子,我便,也像你总是这骄傲的样子。”
羽菲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吴青抬起手搭在姚黄的手臂上,起身离开了羽菲的帐子,
羽菲望着晃动的帐帘,出了会儿神,喃喃自语道,“待卿登得百尺楼,九天星辰任尔摘。”
“愿你有一天,真的可以举手摘星,袖手观云。”
于是这一路悠悠而行,一晃两月转眼而过,咸阳城尽在眼前。
汉王在归德便下了旨,封原燕国国君为银燕王,原燕国为燕州,而燕王一入咸阳,便被送进了银燕王府。
燕王在王后的搀扶下下车进府的时候,燕国的大臣们具都下马弃车,拱手跪在银燕王府前,虽然没有言语,但一份悲壮,沉甸甸的压在人心头。
羽菲袖手站在一侧,弓着身子也是极恭敬的模样,虽与旁人格格不入,但也挑不出错处来。
好在燕国虽是降国,汉国却没有太刁难的意思,此举虽然不合礼法,但无人提出异议。
待到晚上,这些大臣又和燕王一同,进汉王宫赴宴,权做汉王对他们的安抚。
“从今日起,卿便是寡人的银燕王了,卿只管将此处当做归德,不必拘束,哈哈。”汉王爽朗的笑着,向银燕王举杯。
“谢陛下抬爱。”银燕王忙不迭的起身,躬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素来高高在上,如今做出这副谄媚姿态来,面上尽是苦楚,一种燕人更是愁眉苦脸,还在也没人硬要他们挤出笑脸来。
“寡人都说了,卿不必拘束嘛,坐,快做!”汉王挥挥手,叫燕王坐下,目光转向大殿中的众人,满面笑意。
银燕王满面苦色的坐了,听汉王继续与大臣们说话。
“今日宴会除了为银燕王新入咸阳接风以外,还有一件喜事要与众位爱卿分享。”汉王笑呵呵的吊起众人胃口,羽菲心下,却是一沉。
“大王,除此之外,还有和喜事?”众人果然一脸急切的模样,白渚坐在一旁摇扇不语。
“诸卿皆知,羽先生乃是太傅的师妹,与太傅同是狐宫弟子,惊才绝艳,有安邦定国之能事啊!”汉王挥袖而言,好一番慷慨大气,“如今,这羽先生,便在席间!”
汉王挥手一指,果然众人的目光集中到羽菲身上,羽菲面不改色的放下酒杯,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袍,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汉王行了一个揖礼,“草民羽菲,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羽菲在汉国未封官阶,自然是草民,而她向来不行跪拜之礼,此时作揖,也是文士风骨,汉国众人交头接耳,议论不止只是因着燕国战败,诸人神色言语中,多是轻蔑,颇觉羽菲名不副实。
“妾身虽然不明政事,但每每听大人说起汉燕战事,总觉得羽先生智计百出,虽说言语间有些不当之处,但若没有先生,想必汉国亡燕,是不会折损如此之多的将士的。”坐在白渚身边的妍丽女子抬袖掩唇,浅笑着说道。
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汉燕边境折损了多少兵马,屯卷了多少银钱,若没有羽菲,自然不会有如此之多的损失,燕国战败,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燕王昏聩,而不是羽菲无能,正相反,拖着如此多积弊的将亡治国,羽菲仍能给汉国带来如此之大的损失,如何当不起狐宫的名声?
羽菲仍是保持着躬身的姿态,却抬眼瞧了一眼那女子,彼时那女子正侧过头看着白渚,目光中又询问的意味,白渚微微颔首,满目赞扬,于是女子浅笑,娇羞婉约。
想来此人是白渚的夫人了,那番说法也该是白渚授意罢。
羽菲重新垂下目光,沉默的置身事外。
“诸卿既然都知晓羽先生的本事,寡人自然也不能埋没了羽先生的才华。”汉王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笑的很会开怀,“银燕王尚且能够为羽先生女儿直身开了特例封为国师令其为国效力,寡人自然不能固步自封,只是我汉国没有什么国师,寡人也不可无故立官位于朝,故,今日封羽菲为武威公主,赐公主府一座,再赐公主仪仗,赐公主服饰,另,特许武威公主上朝议事,出入军营一如男儿。”
羽菲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仍是直愣愣的站着,直到银燕王都回头看他,焦急的道,“武威公主,这可是大喜的事情,怎的还不谢恩?!”
“是呢,大喜的事情。”羽菲冷笑一声,直起身子又行一揖礼,冷冷淡淡的道,“臣,谢陛下隆恩。”
“陛既然施如此隆恩于臣,臣便斗胆,在求一不情之请。”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份寂静,一位汉国官员站起身来,言辞恳切的说到,“大王,不可啊!羽菲在燕州声望极高,而燕州刚刚收服,我汉国根基不稳,此时叫羽菲回到燕州,无异于放虎归山啊!大王三思!”
“大王,臣附议!”又一位汉臣站了出来,拱手面向汉王说道,“收服燕州之时,我汉国费去多少人力物力,多少英雄儿郎藏骨他乡,此时若燕州再生变故,恐追悔莫及啊!”
“大王,臣觉得,可允武威公主所请。”有人反对,自然便有人赞同,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将军站了起来,拱手对汉王说道,“我大汉既然能收服一次燕州,便能收服第二次,更何况银燕王留在咸阳,总是有人有不轨之心,也无出师之名,而让武威公主远赴燕州,更有利于我汉国收复燕州民心,也可体现出陛下博厚心胸,对降臣亦有信任重用。”
“臣附议。”严尤冷着一张脸站起身来,狭长的眉目非但不见妩媚,反而凌厉非常,顾盼之际寒风四起,“以武威公主之计谋,若有二心,即便身在咸阳依然可起风浪,如此,何不允了殿下之请,依赖彰显陛下之心胸,二来安燕州士子之心。”
一时之间,殿上口沫横飞,武将自觉即便是羽菲回到燕州亦不惧之,文臣认为战事劳民伤财,不宜生变,然而武将或许精于刀枪,却实在是短于辩才,故而时时处于下势。
“够了!”汉王忽然大喝一声,“寡人尚未发话,你们倒是说的痛快。”
汉王俯视众臣的时候颇有威严之相,看向羽菲时,眼眸转了转,开口道,“武威公主既然受封公主,便是我王室子孙,既然愿意亲自前往燕州安抚百姓官员,自然是极好的,哪里来的这许多枝节?!”
“允了!”
两个字,盖棺定论,就连白渚都微感诧异,羽菲抬头看了汉王一眼,眉目中流转过几多自嘲惊诧,最终也只是颔首谢恩。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汉王心中所想,并不是因为如何信任羽菲才允了她所请之事,也不是因为他如何大气无畏,他只是,十分的信任白渚。汉王一直都知道之际是个平庸之才,故而上位以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但白渚不同,满腹才华机诡无数,羽菲时白渚极力要招揽的人,他觉得既然白渚要将她封为公主,那么必然是可以信任她的人品的,于是,他允了,赌的是他对白渚的信任。
这件事就这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翻了过去,白渚展开折扇给坐在身边的夫人夹了一口菜,银燕王长出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洛铭墨叹息一声拾起筷子,银燕世子将杯中茶水饮尽。
“寡人还有一事要说。”汉王喝了口酒,面上喜色更甚,目光看向旧燕属臣所在之地,声音柔缓的说到,“寡人准备将吴青纳入宫中。”
哄然一声。
相比于羽菲,大多数人并不知晓吴青是何许人也,于是交头接耳的讨论,直到汉王微微招手,吴青站起身子,缓缓地走向汉王的时候,众人才看清她的容貌。
惊为天人或许太过,但沉鱼落雁又不甚足够。
身姿纤袅,云鬓如染,神色淡漠如冰上白莲,眉目傲然似雪中红梅。
羽菲心中有些叹息,但终究只是垂着眉眼,不再言语。
食过五味,酒过三巡,宫宴散去。
因羽菲乃是新封公主,故要在宫中留宿一夜,这是汉国不成文的规定。
羽菲随着宫人往王后安排的住处走的时候,被白渚遥遥叫住。
“师兄有事。”羽菲用一种极其平稳毫无波澜的陈述句,问询白渚。
“自然。”白渚点头,同时心中苦笑,只觉得自家师妹此时的声音如同傀儡一般没有情感,“师妹新封公主,总归是喜事,总是要恭贺一番的。”
“如此,多谢。”羽菲颔首,然后便要转身离开。
“师妹急什么。”白渚无奈的再次将人拦住,“好歹收了贺礼不是?”
“好。”羽菲转过身,继续面无表情的看向白渚。
白渚用折扇敲敲额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诸事不顺,然后一侧身子,让出跟在自己身后的带着纱笠的人来,“诺,你必然觉得合意。”
羽菲目光从白渚身上转到那个带着纱笠的人身上,没有开口,倒是那人伸手除了自己面上的纱笠,哽咽着朝羽菲换了一声,“夫人。”
声音低缓的流淌,恍若细沙。
“青云,竟然是你。”羽菲怔愣了一瞬,面色起了些许波澜。
“我的人在战场上藏起来的,如今身上的伤也没好全,你便留在身边用吧,左右,你也没什么可用的人了。”白渚叹息一声,摇着折扇转身离开了。
“谢谢。”羽菲看着白渚的背影,极低的叹息一声,也不知白渚能不能听到。
羽菲见白渚走到自己夫人身边,伸手虚揽着女子纤细的腰身,温和笑着往宫外走去,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在摇曳的烛火下大量青云。
青云更瘦了些,因着比羽菲要高出许多,所以羽菲不得不仰着头看他,青云低着头,面容大半隐在阴影中,但还是能看出面上一道长长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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