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好酒,咸阳城未必没有更好的,倒不如两位一同来我咸阳做客?在下必然奉上最好的美酒。”白渚摇着扇子,笑着说道。
“想来这世上,也不会有比绿铭军中的酒更烈的酒了,不去也罢,哈哈哈!”楚豪一阵仰天长笑,挺枪迎上,身后侍卫自不会拖延,一队人将羽菲围在中心,往小相岭冲去。
死士纵然武功高强,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单打独斗,哪里比得上配合默契又暗合阵法的侍卫们?那一点微末的人数优势,也荡然无存。
羽菲于人群中挽弓引箭,泛着寒芒的金属箭头直指白渚胸口,然后缓缓上移,终于在射出去的那一瞬,还是偏了一偏。
箭出破空,转瞬伤敌。
白渚与羽菲在狐宫相处三年,亦未见过羽菲如此模样,一时间恍如隔世,身旁满面惊色围拢过来的侍卫恍若与他隔了什么一般,听不清也见不得,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
白渚受了伤,本就薄弱的阻拦更是不堪一击,楚豪提着长枪带着羽菲扬长而去,投入了茫茫小相岭的胸怀。
“大人,还追么?”扶着白渚的侍卫垂头问道。
“罢了,这一路都未曾拦住,进了小相岭,便更拦不住了。”白渚摇摇头,知道羽菲回到小泉已成定数。
“大人对那羽菲处处手下留情,她却痛下杀手。”那侍卫皱着眉,恨恨说道。
“非也,若是她想,我此时已是一具尸体了,如此,两清了。”白渚摇摇头,苦笑着说道。
而于羽菲而言,进了小相邻便是进了自己的底盘,再也无需顾忌,一路打马飞奔,直向小泉而去。
小泉城池依旧,只是城墙的青砖上又添几道新痕,门前黄土又泛了新红,恍如闺中女儿见了梦中情郎,隐隐约约的透着几分羞。
城上陈茂早就见了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弓箭手引箭代发,等到人近了,楚豪染血的白袍才终于叫人认出来,陈茂一摆手,吼道,“快开城门,是先生和将军回来了!”
于是城门吱哑的的开了,羽菲一行毫无阻碍的的进了城门,朱红的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威严耸立。
经过好一番折腾终于回到小泉,羽菲手一挥遣散众人,先将自己身上混着血腥气味儿的脏臭袍子褪了下来,迈进腾腾的热水里泡着。
她身上也并不比袍子干净许多,不过坐进浴桶里片刻的功夫,凝结在身上的血痂便融了开来,丝丝缕缕的猩红色在水中蔓延,染了一桶猩红的染料,血味儿又顺着蒸汽氤氲开来,惹人不耐。
“来人!”羽菲皱了眉,从水中站起来,扯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将自己裹上,从一桶血水中走了出来。
“先生,有何吩咐?”孟冬推门进来,站在屏风后问道。
“换一桶水来。”羽菲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水凉了?”孟冬一板一眼的问,一边绕过屏风,被浓郁的血气熏得面色一凝,“先生受伤了?!”
“一点轻伤,不碍事。”羽菲摆摆手说道,身上刚穿上的袍子又洇出血色来。
“如此便好。”孟冬颔首,她医术高超,只听羽菲声音便能觉出并没有什么大碍,当下便退出去着人换水了。
下人们动作倒是快,很快便将那桶猩红的血水给倒了个干净,重新灌上烫烫的热水,又加了花露花瓣,香气氤氲的掩了一屋子血腥气。孟冬是个极细心的,又着人在架子上和地上放了几盆热水,退出去的时候在屏风外说道,“先生不若先将身上血迹冲净,再进桶泡着解乏,只您身上有伤,还是不要久泡为好。”
“知道了。”羽菲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袍子扔了,然后端起一盆水从头上浇下去,如是几回,才重新泡进了浴桶。
门外孟冬抬手敲了几下门,开口道,“先生,属下给您端了些吃的,您先用一些吧。”
“拿进来吧。”羽菲难得声音懒洋洋的,手都没抬的说到。
孟冬推门进去,亲自端着托盘绕过了屏风,将枸杞红枣粥端给羽菲,羽菲瞥了一眼粥碗,又看了一眼孟冬,终究什么都没说,抬手一口气将一碗粥都灌进了肚子,孟冬微微颔首,又提醒羽菲不要泡太久之后,才退了出去。
等楚豪也洗漱干净换了新的袍子去寻羽菲时,羽菲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直缀,只系了一根带子,露出一只胳膊并臂膀来,坐在床边叫孟冬包扎伤口。
羽菲身上有几处伤口一只没有结痂,经水一泡伤口便开始泛白,孟冬正从一个小瓷瓶里挖出一大块黑色而膏药涂上去,然后动作熟练地用绷布裹上。
楚豪也没有避讳,抬脚挑了一只凳子坐在两人身边,瞧着孟冬给羽菲包扎,眸光一飞,便瞧见羽菲胸部也裹着绷布,当下便皱了眉。
“身上也伤了?”楚豪指指羽菲衣襟里露出来的绷布说道。
“也有几处。”羽菲颔首,“不过都不深,过几日便好了。”
“她身上伤了几处?”楚豪转头去问孟冬,他知道羽菲这个人从来都是大事化小的性子。
“全身上下加起来一共十二处,不过都不深,敷上膏药,不出半月便好了。”孟冬回到,她声音像冰雪,性子也像冰雪,从来不偏不倚。
“可会落疤?”楚豪皱着眉,关切的问。
“多少会留一些,处理的太晚了。”孟冬道。
“我们阿羽怎么总是这样命苦。”楚豪唉声叹气的,抬起一直腿将小腿翘到另一只腿的膝盖上,轻轻地掂着脚,一只手搭在脚踝上,另一只手手肘落在翘起的那只脚的膝上,撑着下颚,身子弓着,双眼温柔怜惜的看着这羽菲,就像多情的纨绔子弟。
“我身上又不失是没有疤。”羽菲抬头看他一眼,语气莫名其妙。
“那怎么能一样?!”楚豪瞪大了眼睛看着羽菲。
羽菲没有作声,但也看着楚豪,只是终究不明白,这有什么不一样,只是这不一样,又怎么能说的清?那毕竟并不是伤疤不同,而是怜爱与疼惜的心情,更胜往昔。
从前我不知这世上还有一个你,于是不觉刀剑无眼,如今我与你相识相知相爱,便只知该疼你爱你,既抹不去你身上从前的伤,又怎忍心再添新的疤?
楚豪瞧着羽菲的眸色便知羽菲大抵是不知自己的心思的,只是他自己又说不清这种黏糊糊,索性便跳了过去,说起虽然扫兴,然十万火急的事情来。
“阿羽,你此时回来,如何同陛下交代?”楚豪坐直了身子,双手扳着腿说道。
“我先将这便安排一番,在亲自回归德请罪。”羽菲沉思一番后说道,“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大王不敢拿我如何。”
“既然如此,索性不要回归德了吧,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是说得通的。”楚豪皱着眉道。
“回还是要回的,若不让陛下骂我一顿出出气,恐怕后面还是不会稳。”羽菲摇摇头,那位的脾气,她还是清楚地。
“也不知大王是怎么想的。”楚豪摇摇头,不在评判此事。
“这段时间我不在,小泉如何了?”羽菲收回包扎好的胳膊轻轻活动。
“死守着呗,还能如何。”楚豪撇撇嘴,面色忽然又凝重了些,“只是咱们的粮草实在是第一要紧的事,归德迟迟不肯下放军粮,就连武器补给都快撑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太子没有活动么?”羽菲将衣服穿好,一边系衣带一边道。
楚豪沉默半晌,轻声道,“说句大不逆的,我觉得如今太子是真真的作壁上观,这燕国亡与不亡,他都不在乎了。”
“那就不妙了。”羽菲也严肃起来,手指紧捻着。
“我瞧着小泉是撑不下去了,去接你之前,我就叫他们把所有的铁匠都往南迁了,粮草也在一点一点撤,倒是还没有惊动上面。”楚豪抬手指天,之间画一个圈。
“如今军方都是咱们说了算,知道了也没什么,难不成大王这时候还能与咱们起内讧不成,合公公都去了,谁给他出歪主意。”羽菲摇摇头,行军方面她是真的不在乎燕王的态度的。
“那你瞧着,咱是撤还是不撤?”楚豪点点头,觉得果然不用在乎上面的想法。
“撤,旁的不说,粮草不足却是要命的,汉王直接大军压境,咱们想守住燕国,怕是太难。”羽菲摇摇头,心中不断地思量。
“现在想什么能不能守住,”楚豪倾身,伸手揉乱羽菲的头发,“咱们只要尽人事便好,成与不成,听天命便是。”
“恩。”羽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归德?”楚豪一拍膝盖,故作豪迈的问道。
“趁着这身伤好之前,”羽菲歉意的看着楚豪,“苦肉计该用还是要用,不然我白白受着这份疼。”
“我何曾拦着你做什么。”楚豪摇摇头,“这样吧,我同你一起动身,还能送你一程。”
“也好。”羽菲点头,欣然应允。
只是此处想着如何安排,彼处自然也有对策,十万大军已在小相岭之北集结完毕,又当真能叫他们轻易撤去?
花厅里自然早就备好了饭食,没有太多油腥,倒是正适合羽菲进补,羽菲连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吃相虽一如既往的斯文,却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风卷残云一般吃了半桌的东西,只将楚豪惊的目瞪口呆,挥着手叫人赶紧将东西都给撤了,“阿羽,缓着点吃,你一下吃这么多顶着了可怎么办?咱们先去校场上转转,回来再吃点,然后晚上睡前再吃点,好不?”
“恩,也不是很饿了。”羽菲端着碗将剩下的半碗清粥喝了,点头说道。
楚豪这才从一口气,牵着人往外走。羽菲身上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便不需静养,倒是连续几天一直在马上,多多活动腿脚反而有益,顺便也消化消化那半桌的饭食。
可是等两人绕着校场上转了半圈的时候,羽菲的眉头便又打了结,“我怎么瞧着许多人的刀有些崩口卷刃?这怎么行?”
再好的刀剑日日拼杀,斩钢劈铁,也会有磨损之时,就是平常时候也会有更换,何况战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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