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合公公跪在地上捡拾碎瓷,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寡人简直就是养了一群白眼狼在朝堂!寡人平时给他们的俸禄不够他们吃香喝辣么,啊?!居然敢克扣军需,这还是在战时!若不是他们在如此关紧的时机拖了后腿,我北境的军队岂会如此狼狈?!”燕王显然怒气未消,一挥手又将面前案上的文书全部打翻在地。
“大王,老奴虽然愚钝,却还是想劝大王三思啊,这克扣军需可是大罪,如今只有国师一面之词究竟是否可信还未可知,大王若要处理,还需三思啊。”合公公膝行两步跪在燕王脚边,垂着头恭敬说道。
“谎告军情家污蔑朝臣,瞌睡罪不可赦,羽菲有这样的胆子?”燕王有些迟疑,但只要有这一丝的迟疑,便是合公公绝好的机会。
“大王,国师连往边关,私调军队都敢做,何况这些呢?而且您莫忘了,国师可是狐宫的弟子,最擅长的便是阴谋诡计,随便动动脑子,还不是将那些只知道读圣贤书的官员们耍的团团转?”合公公挑起眼角小心的打量着燕王的神色,煞有其事的说到。
燕王沉吟着摸着自己的下巴,眯起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半晌没有说话。
“再者,老奴说句不中听的,您别生气。”合公公见燕王一副沉思的模样,越发大胆的说到,“或者此时与汉国停战并不是坏事呢?”
“怎么说?”燕王斜过眼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合公公。
“非是老奴长他人志气,只是大王您想,以汉国的实力,怎么可能被国师如此一边倒的打压?无非是因为汉国在北面被越国牵制住了而已,可越国暗弱,能坚持多久?此时若不停战,惹恼了汉王,等他们北面收拾了越国转过头来全力对付我们的时候,十万精兵兵临池下,国师可还有法子对付?”合公公伸手给燕王捶腿,一边轻声说道,“咱们燕国与汉国一直以来都是相安无事的,可是,大王,不是老奴多心,大王您想,是不是国师来的时候,两国便徒然交恶了?若不是汉国来攻,国师哪里有机会立下军功,一跃成为国师,与丞相和中书同列?”
“哼,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心里的弯弯肠子,你不过记恨羽菲罢了,当寡人傻的么?!”燕王冷哼一声,抬腿将合公公踢开,起身离开了书房。
合公公从地上爬起身子,伸手扶着自己的腰,面上带着隐忍的痛意,目光阴鸷的看着燕王的背影,暗暗地磨着牙。
合公公知道,燕王这样的态度无非是在出气罢了,自己将他控在掌心这么多年,玩弄傀儡一般掌控着他的行为,他心中的这口气不知憋了多少年了,岂能是一朝一夕发泄完的?但他刚刚说的话,燕王必定是听了进去的,他们这位大王啊,不够聪明,却偏偏多疑的厉害。
果然,第二天羽菲逢召进宫和燕王商议追查克扣军需一事时,燕王便已经改了口风。
“大王,臣之所言,句句属实。”羽菲冷冰冰的颔首回应,但其实,或许正是她这样强硬冰冷的态度,让燕王十分不喜。
“寡人自然是信任爱卿的,但此时兹事体大,寡人不能只听信爱卿一人之言,需得有确凿的物证人证在手,才能切实查办,爱卿觉得呢?”燕王居高临下的说道。
“大王所言极是。”羽菲揉搓着自己的手指缓慢的说道,“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大王是一国之主,也不能罔顾法规,大王尚且如此,想必满朝文武更当遵从,他日彻查结果出来,大王也不要因为牵连甚广,而改口法不责众才好。”
“爱卿说的哪里话,寡人岂会出尔反尔?须知君无戏言。”燕王面色更加不悦,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甚至带上了几分赌气一般的语气。
“既然大王都如此发话了,臣安敢不从?”羽菲在椅子上坐的四平八稳,仿佛没有听出燕王语气中的怒意似的。
“既然如此,那寡人差兵部尚书去彻查此事,你可有意见?”燕王看向羽菲,指尖微微用力,只要羽菲敢说一个不字,这盏茶便要横尸当场了。
“大王精心挑选之人,臣不敢有异意,不如就让兵部尚书明日随臣一同前往北境吧。”羽菲微微颔首说道。
燕王面上有了些满意的神色,不过眉头一跳,开口却道,“寡人自会派遣精英侍卫一路护送兵部尚书,至于爱卿你,辗转征战劳苦功高,不如便趁此次良机,在归德修养修养的,须知劳逸结合,方为上道。”
“可是大王,北境诸镇布防还要臣亲自审阅才行,如今汉国虎视眈眈……”羽菲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扶手,缓缓地开口反驳。
“爱卿不必过于担心,北境不是还有楚豪么,寡人封给他的常胜将军,难道是白叫的么?”燕王看向羽菲,眉目中已有威胁的意味,于是亲鬼知道,自己不能违抗。
王宫议事羽菲铩羽而归,回到自己的宅子里也有许多事烦扰不去。
朝言轻扣了两下门便迈步进来了,立在羽菲面前长眉微蹙,“先生,这两日宅子周围总有那么两个人再停留,恐怕是有人在监视我们。”
羽菲难得的皱了皱眉,心思一转便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于是摆摆手,道,“随他去吧,这两日你们没什么要事,便不要出门了。”
“是。”朝言应了一声还要说些别的,书房便被猛地推开,浅痕一脸惊慌的闯了进来。
“先生,大事不好了!”浅痕面色惊慌,气息不稳,很明显是一路跑来的。
朝言刚要出声斥责,便被羽菲拦了下来,语气平静的道,“什么事,慢慢说。”
“汉军如今,十万大军兵临小相岭!”
“将消息透给兵部,小心点别露了痕迹。”羽菲点点头,有道,“胡三娘那边也不要瞒着,北边还要多多仰仗她呢。”
“是,属下知晓了。”浅痕点点头,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仲楚仲冬,现在怎么样了?”羽菲状似随意的问道。
“他们二人带着万石粮草,正在前往小泉的路上。”浅痕手上的小动作一直没断,神色期期艾艾的看着羽菲。
“放心吧,以仲冬的性子,断不是一条断腿能折垮的。”羽菲翻一页书,闲闲说道。
“先生说的是,”浅痕松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些笑意来,“那属下去办事了。”
“恩。”羽菲颔首,眼也没有给轻声退下的浅痕抬一下。
“先生,如果汉国真的大军压境,就不妙了。”朝言等浅痕退了出去,才凝重的开口。
“白渚太清楚我们的弱点了,能摆脱越国的纠缠,看来他也真是大出血了。”羽菲将手中的书扔到桌子上,起身走到窗外。
“那我们,可有应对之法?”朝言紧皱着眉头,转身正对着羽菲的背影。
“应对?有啊。”羽菲一手负后,一手端在腹前用力的捻动手指,语气嘲讽的说到,“你觉得是到大王面前危言耸听一番直接投降实际些,还是将士们以一敌十大破汉军实际些?”
“先生……”朝言怔忪的看着羽菲。
“明天让刘媺来见我。”羽菲扣了一下窗棂,挥挥手示意朝言退下。
“是。”朝言微微躬身,转身退下了。
白渚,你够狠!羽菲看着窗外无尽的黑暗,抿紧了薄唇。
燕国朝中贵臣都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凡是要出远门办差的,都要收拾准备个十天半月,才能真正的出门,等到兵部尚书卫子尧终于准备好了要前往小泉查办克扣军需案时,却接到了来自汉国探子的消息,于是慌慌张张的进了王宫。
“什么?!你再说一遍!”燕王听罢卫子尧所言拍案而起,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大王,千真万确啊!”卫子尧跪在燕王面前,言辞恳切,“汉国此时大举调兵向南,气势恢宏,空有十万之数,向我大燕而来啊!”
“怎,怎么会这样?!我燕汉两国交好多年,怎么。怎么突然……”燕王脱力一般坐到椅子上,呆滞的看着前方。
“大王,汉国这哪里是因为我燕国开罪他们而大举进犯呐,恐怕汉王的野心,在十国天下呐!”卫子尧苦口婆心的劝道。
“不,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得罪了汉国,他们才会如此的,一定,有哪里……”燕王喃喃的否定着,忽然脑中闪过合公公当初说过的一句话来,自从羽菲来到燕国,两国便开始交恶……
“是羽菲,一定是羽菲!”燕王念及此处忽然魔怔了一般,兴奋地大声喃喃,“若不是羽菲的话,燕汉必定不会交恶的!只要我们把羽菲交出去……”
“大王,大王三思啊!”卫子尧纵然看不惯横空成为自己上司的羽菲,却也知道如今燕国能未丢寸土都是羽菲的功劳,当下虽不知燕王为何将这一切怪在羽菲头上,却也立刻劝解,“国师南征北战为燕国立下赫赫战功,若是就这么将人绑送汉国,未免令群臣心寒呐,再者说,若是汉国杀害国师而不肯休战,放眼燕国,有谁能代替国师统领绿铭军?即便撇开绿铭军不谈,满朝文武,也无一人能在排兵布阵上,胜过国师一分呐!”
燕王看着卫子尧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可若是,交出羽菲,汉国便退兵了呢?又或者,干脆就是,羽菲引来的汉兵呢?”
“大王三思!”卫子尧听闻此言面色大变,当即俯身叩首,以额触地,冷汗顺着面颊流淌,浸染进眼中涩涩的痛。
燕王这句话让他根本不能替羽菲辩解,只是卫子尧万万也没有想到,燕王竟然会怀疑羽菲是细作!羽菲为人高傲冷淡,说话直来直往,朝中有许多人看她并不顺眼,可是,纵是如此,所有人也都敬重她劳苦功高,若说朝中有人是汉国细作,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到羽菲头上,而燕王如今竟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当初是他力排众议直接将羽菲封为国师为羽菲惹来多少人记恨,而如今也是他,没有任何证据仅凭一己猜测便怀疑羽菲是细作,何其令人寒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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