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将详情说来我听。”羽菲并未让人起身,单手支额说到。
“是。”孙彪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将那日发生的事仔细的说了一遍。
羽菲点点头,“既然如此,此事并不能全部怪在你身上,你自己去领十个军棍就罢了。”
“是。”孙彪颔首,起身便要去领罚。
“回来。”羽菲在他身后说道,嘶哑的声音藏住了所有的情绪。
“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孙彪转回来问道。
“这顿罚先攒着,你去养伤了,谁替我打仗?”羽菲摆摆手说道。
“属下,属下谢先生!”孙彪愣了一下,继而眼圈都红了,说话大声而语无伦次。
“谢?谢什么?”羽菲抬眸看孙彪,让孙彪一瞬间以为看到了羽菲眼中竟然有一丝戏谑,可仔细看去,又没有半分痕迹。
“先生,咱们接下来,怎么做?”孙彪挠挠头,决定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先生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与他开玩笑?
“打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打。”羽菲起身走到书房里挂着的地图边,凝眸细看。
“请先生示下。”孙彪跟在她身侧,微微垂头。
“西面,战况如何了?”羽菲却垂下眸子,突然问道。
“这,属下不知。”孙彪并不负责情报一类的工作,于是只得摇头。
“楚国近来倒是安稳,曹家军也稳定下来了,想来,他该过来了。”羽菲叹息一声,自语一般说到。
“先生?”孙彪小心的问道。
“无事。”羽菲摆摆手,重新看向地图。
“小相岭绵延甚长,随处可入汉境,接下来,不求攻下一城一池,但求让他们无暇自顾。”羽菲转头看向孙彪,目光深沉。
“先生的意思,是?”孙彪看着地图皱起眉。
“现在张怀瑾就是关键,我们不去找,也不能让严尤去找,主帅不在,汉军就是一盘散沙,严尤一个一级将领,能号令多少人?”羽菲伸手指指地图,转身走到窗边。
“如今我们就是人手不足,否则兵分多路最好,虽然小泉有我守着,但只有你和陈茂能自由攻守,还是有些勉强。”羽菲揉搓着手指,看着窗外风景,问道,“孟楚没回来?”
“回先生,依大人的本事,定能平安的。”孙彪低下头说道。
“又没有封官,叫什么大人。”羽菲摆手说道。
“既是先生家将,自然是我绿铭军的大人。”孙彪垂首说到。
“你先下去吧,这几日便可择时出征,让将士们好生修整。”羽菲没有理会孙彪的那句话,只是叹息一般的说到。
“是。”孙彪颔首,转身出去了。
孟冬在门口看着孙彪大踏步的离开,推门进来。
“先生。”孟冬掩上门走到羽菲身后微微颔首。
“说。”羽菲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仲冬的腿废了,膝骨尽碎,回天乏力。”孟冬用和羽菲别无二致的语调回话,没有半点感情。
“仲冬是仲楚手里的人,如何处置让仲楚自己裁夺便是。”羽菲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孟楚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生死未卜。”孟冬微微颔首,但声音仍然没有变化。
“你们是朝言负责,等他回来再定此事,至于你,看看新任孟楚如何决定。”羽菲再次颔首。
“朝言大人今日传信来,不日便可到达小泉。”孟冬握紧了手里的剑,指节泛白,但声音仍旧没有波澜。
“好。”羽菲终于弯起一点唇角,有些满意的神色。
“走吧。”朝言颔首,迈开步子便往城中走去,走了两步见孟冬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来,“怎么了?”
“这位?”方才孟冬目光全在朝言孟楚身上,这会儿一同进城,才看到孟楚手中牵着一个女子,衣着气度不似一般囚犯。
“此人非是罪囚,要带与先生处置。”朝言看一眼那个女子,淡淡说道。
“是。”孟冬颔首,这才迈步引着二人往城中走去。
到了羽菲书房前,孟楚孟冬都止住了脚步,只朝言一人上前一步,在门前躬身,“属下朝言侍卫来迟,请先生责罚。”
“进来吧。”屋内传来羽菲平淡的声音,朝言微微垂首推门而入。
“都安置好了?”羽菲听见门扉开合的声音,抬起眼来看朝言,黑了,也瘦了,但是眉目里凝定了更多的沧桑,让他更加沉稳,让人可以放心的依赖。
“是,让先生费心了。”朝言垂着头,眼眸微敛。
“近来战事烦扰,等我得了空,再亲自前去祭拜。”羽菲点点头,在没问旁的事情。
“先生重情,我等自然感激。”朝言站直了身子,平寂的目光看向羽菲,“属下此次前来,还带回一个好消息。”
“哦?说来听听。”羽菲挑一挑眉毛,饶有兴致的模样,只不过面具遮掩着表情,嗓音粗哑也听不出端倪,就好像仍是冰冷不近人情的模样。
“太子许诺不久将有物资送往前线,想来对此间战事略有助益。”朝言缓缓说道。
“一批物资罢了,关键的是太子的态度,看来国运当头,也由不得他苟安于世了。”羽菲点点头,早就料到了似的。
“还有一件事情。”朝言略犹豫了一下才道,“属下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莫琳姑娘。”
“着人送到胡三娘那去就成了。”羽菲倒是对此事不甚上心,全然忘了几天前正在汉军攻城的时候,是谁在交战正酣的时候写了告示全城寻人,甚至不过两天时间,北境大小城镇便都贴上了莫琳的肖像。
“是。”朝言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羽菲看着朝言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起身走到窗前,窗边的小几上,摆着一盘棋,黑白色的棋子零星散落,羽菲随手牵起一枚黑色的棋子放在棋盘的中央,喃喃自语,“生旦净末丑,也快到齐了,这出戏,马上就要开幕了。”
目光在棋盘上流连一眼,羽菲转身出了屋门,抬眼便见孟楚孟冬守在门外。
目光在孟楚身上顿了顿,羽菲微微颔首,“回来了。”
“属下归迟,请先生责罚。”孟楚拱手弯腰,声音肃穆的说到。
“自己去领五个军棍吧。”羽菲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头看向孟冬,“带我去看看仲楚。”
“是,先生请随我来。”孟冬微微颔首,目光瞟也没瞟孟楚一眼,转身引着羽菲走了,留下孟楚苦笑一声,自去领板子去了。
门扉开合漏进一缕凉风,卷进三分草木清气。
仲楚手里端着药碗回头看是谁进了屋里,一转头目光便对上了羽菲幽深的瞳孔。
“先生,您怎么来了!?”仲楚惊的猛地站了起来,忐忑的看着羽菲,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才好的样子。
“先生,属下……”仲冬挣扎着坐直了,竟还想起身下床。
“不必多礼。”羽菲伸手按着仲冬的肩让人躺回去,自己一撩袍子坐在床边,回身长臂一捞,将仲楚手里的药碗拿在了手里。
仲冬立刻就变得坐立不安了,仲楚怎么说和她朝夕相处,虽然是她上司,但每日冬姐冬姐的叫她,没什么隔阂,但羽菲不同,羽菲从来就不是亲善的主子,若是羽菲真要喂她吃药,岂不折寿?!心中这么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转向了仲楚,目光里满满的写着救命。
仲楚在羽菲拿过药碗的一瞬间也觉得十分玄幻,大脑空白了一个恍惚后,就看见仲冬的目光,当下支支吾吾便要开口说点什么,只是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因为羽菲拿过药碗后,只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便递给了仲冬,一边说道,“药方没错,只是苦的厉害,一口闷下去反倒比一口口吃好些,孟冬,下次给她多加点甘草。”
“是。”孟冬颔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看来下次定会多加甘草去苦了。
仲冬有些尴尬的接过药碗,仰头一口闷了下去,用衣袖一抹嘴唇,嘀咕道,“早就说了让我自己吃,非要一口口的喂,这不是痛快多了?”
羽菲看着仲楚讪讪的笑着接过仲冬手里的碗,将目光转向了仲楚,“你打算如何处理仲冬?”
“先,先生,”仲楚目光游移的看看仲冬又看看羽菲,吞吐的说到,“虽然冬姐此次受了重伤落下残疾,但,我二人合作至今,默契非是他人能替,若是先生允许,我希望冬姐,仍能留任此位。”
“先生……”仲冬蹙起眉要反驳的时候,羽菲微微抬手止住了仲冬的话,只对仲楚道,“仲冬是你的手下,是去是留全看你自己的意思,但是,你不能因个人私念误了我交代的任务。”
“这是自然,谢先生成全!”仲楚面上一喜,忙拱手作揖。
“孟冬,她的腿可耽误行走武功?”羽菲转头看向一旁的孟冬。
“回先生,内功修炼是不耽误的,只是伤在膝上,行走腾挪,却是不成了。”孟冬垂首,没有感情的声音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不能走了?”羽菲揉搓着手指问道。
“是,膝骨尽碎,无处着力。”孟冬颔首说道。
“可是先生……”仲楚还要争辩几句,羽菲便抬手打断。
“既然症在无处着力,未必无计可施。正巧有一趟差事要人行走,你二人便结伴去吧。”羽菲揉搓着手指缓缓道,“季楚季冬现在在齐国胡三娘身边你们将莫琳送到胡三娘身边,季楚或许有法子让仲冬站起来。”
“是,谢先生指点!”仲楚大喜,当即便要行跪拜大礼,被羽菲伸手拦住。
“你二人为我办事,自然能力越高,越有效率,我不过为自己考虑罢了。”羽菲站起身整了整袍子,抬步离开,留下仲楚仲冬两个人相对而笑,满面喜色。
当天晚上,羽菲便召开了军事会议,陈茂孙彪等悉数在列。
“诸位,如今越国倾举国之力攻打汉国,汉军北方兵力难以调动,南唐与齐国交战正酣,无暇顾及汉国,而汉军此处主帅张怀瑾重伤失踪,汉军军心不稳,更兼未有援军,情势恶劣,而我方虽然兵甲不足,但好在后方稳定,军需尚足,西境战事已经平定下来,楚将军不日便可前来支援,正是反攻的大好时机,诸君勿要辜负。”羽菲坐在首位上双腿交叠,面无表情的分析着目前的状况。
“先生说的是,我等单凭先生吩咐!”孙彪当先起身,双手抱拳,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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