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仗援手方得险胜的废物,竟还大张旗鼓的庆祝他人之功,不为自己的无能自省,反而沾沾自喜,美其名曰鼓舞士气,却不见真正的强者正居安思危么?!与其吃着百姓的银粮醉生梦死,倒不如用这毒药佐酒,地府中求个痛快!”羽菲冷哼一声,一身凌然的气势,叫人不敢忤逆。
“我等守军虽然不敌,可未免没有楚军人数多于我等的原因在里面,好歹我等死守临安,不曾退却,你怎可如此折辱?!”羽泽憋红了一张脸,竟顶着羽菲威势反驳。
“汝区区国贼,竟质问于我?”羽菲瞥他一眼,满是不屑。
“你把话说清楚,我何时卖国做贼了?!”羽泽更怒,站起身来,随时要冲过去揍羽菲一顿一样。
“将自千人以上,有战而北,守而降,离地逃众,命曰国贼,怎么,你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么?尉缭都不能倒背如流?”羽菲更加不屑,那种俯视蝼蚁一般的神情,令人不自觉的感到自卑。
“我,我……”羽泽呢喃,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青云无奈的将朝言的剪月赶走,表示自己完全可以兼任侍卫和侍女的工作后,拦住了前来扰人清梦的楚鸣。
“楚将军,夜色深了,我们将军和先生都休息了,您有什么事,明日请早来吧。”青云伸出一只手拦在楚鸣身前,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强硬。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忘记了时间,青侍卫勿怪,勿怪。”楚鸣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他一时间就只想着可以提高自己的武力,却忘了已经是半夜时分,人家已经休息了的事情,也不介意青云一个侍卫对他说话时语气生硬,笑眯眯的极亲切的道了歉,便转身离开了。
青云抬起头看着吃了闭门羹离开的楚鸣身影却没有半分恼怒,一时有些疑惑,这楚将军,中邪了么?
楚鸣自己却没有自觉,只觉得自己遇到了高人,满脑子想着明日要起早去向那两人请教,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却依旧神采奕奕。
羽菲和楚豪起床后简单的吃了早餐就在书房中研究地图,早有斥候带着火漆封羽的书信报来了光狼城的战况。
羽菲看着地图上的线条,眉头紧皱。
怒江源起极西,自南唐过齐地入汉国,在汉境内分做三条支流,一条汉水横划汉境,绵延由闵入海,是汉国和闵国物资交换的重要渠道,一条渭水曲折如燕,分出一条弱水,两条河水一左一右围绕归德,又在燕闵交境处汇合入海,还有一条湘水,穿蜀过楚,又进入燕国,在燕国南境汇入青衣江,青衣江又从吴国西境而起,回折进齐国回楚国,于弱水渭水交汇处入海,此处三江交汇入海,是举世奇景,多少文人墨客登峰观景,留下墨宝无数供后人品鉴叹慰。
江山胜景,尽在一纸之上,羽菲却无暇惠顾,描绘十国的地图上,并排铺着两张绘了燕国和楚国的地图,此时,羽菲的目光正盯在燕国西境的光狼城处。
光狼,临安,扶风,具在湘水之北,楚军当不会过湘水而战,只会退回楚国,那么,扶风,是他们后方不可忽视的枢纽!
羽菲区区手指,用食指关节处敲敲地图上扶风的位置,楚鸣和羽泽疑惑的看向她,楚豪摸着下巴,“围魏救赵这招虽然好用,但,若是楚军吃死了要吞下光狼,就不好办了。”
“若是夺回扶风,断了他们的后路,不是正好将他们围在光狼,来个瓮中捉鳖?!”楚鸣眼睛亮亮的,刚开始他还不懂,楚豪一说围魏救赵,他立刻便明白过来羽菲的意思,攻打扶风,断了楚军后路,让他们不得不撤回攻打光狼的部队来,灭扶风的火!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楚豪摇摇头,“光狼城毗邻湘水,据守天险,若是落在楚军手里,他们大可以从湘水之南再开一条路出来,倒是以光狼为落脚点,可随意渡江,而我们失去地利,被困于江北,楚军便是真的在燕国站稳了脚跟,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他们为什么不现在就攻打江南之地?”楚鸣皱眉。
“江南弹丸之地,光狼一城便可守住,若没有光狼在手,要之无用。”羽菲抬眸看一眼楚鸣,难得耐心的为陌生人解惑。
“先生说的是,小子欠虑了。”楚鸣很爽利的低头认错,神情间满是欣喜,虽然他比羽菲要大上几岁,但羽菲气质老成,她不说,谁也不会以为她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才刚刚及笄而已。
“那我们怎么做?”楚豪看向羽菲。
“鳖,自然要困进瓮中,才能捉的万无一失。”羽菲眯起眼睛,瞳孔里闪过寒芒。
楚豪看她一眼,总觉得楚军要倒霉了。
贺楠在光狼城外扎营好几日了,光狼城虽有天险,但并不难破,若不是曹温那老头子太过难缠,他早就拿下了!
“报,将军,我们截获一只飞往光狼城的信鸽!”一个斥候拖着长音挑帘进帐,单膝跪在贺楠面前。
“拿来我看。”贺楠不耐烦的招招手,接过斥候躬身递来的纸条。
救援将至,务必死守。
纸条上只有这么八个字。
贺楠皱起眉,救援将至?难道援兵就要到光狼城了?这纸条语嫣不明,想来也是考虑到了万一被敌军截获,不至于泄露机密,如今他只知援兵将至,却不知来了多少人,是谁来,从哪个方向来,是谁来了。
贺楠焦躁的揉了揉头发,随手将纸条扔到一边,如今,只要援兵没打到他头上,他就说什么也不能退兵!这光狼城唾手可得,怎么能放弃!?
贺楠咬了咬牙,加快了攻打光狼城的速度。
镶嵌了金属的撞车被十人推着猛地撞到朱红的城门上,发出闷雷般的巨响,被撞击的部分朱漆已经尽数脱落,露出铁桦木坚实的木色,曹温站在城头冷笑,光狼城是他本营所在之处,怎会让人轻易攻破?他为了这光狼城可谓费尽心思,就是这城门,都是从荆汉交界处花了天价运来的铁桦木制成的,门上的圆钉,是掺了黄铜的精铁打造的,光狼城四扇城门,都坚硬的更甚玄铁,这种撞车纵然厉害,但那也是对旁的城池而言,对光狼城来说,屁都不算!
曹温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兵发出震天的怒吼,云梯一架一架的被推出来,借着士兵们前冲的速度攀着城墙而上,城头上手持逆云杆的士兵两两一组将搭上城头的云梯推下去,随着燕兵的怒喝声,已经攀爬一半的楚军惨叫着随着云梯仰倒下去,纵然手臂攀住了云梯未曾放手,也被云梯压在地上,摔得七窍流血,而这种严重的内伤让他们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继续作战,于是趴伏在地上被后面冲锋而来的士兵无情的踩踏,最终惨死在自己战友的脚下。
血肉成泥,尸骨成山。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脚下的战友可能并未死亡,可是,不能停,他们只能前进,后退半步,便是触犯军法,他们只能不断不断的前进,知道前方的敌人被荡平,或者,死亡。
前面的人被后面的人推着前进,后面的人带着被前方的人壮起的胆子冲锋,这就是战场。
一个尚还稚嫩的士兵被一杆断了的枪杆绊倒,还未来得及站起来,他身后的战友一脚踏在他的背上,将他狠狠踏进泥泞之中,继而千万人踏着他的躯干四肢向前冲去,唯有一个人低下头来看看这个连一支箭都没有放出去的孩子,他没有死在敌人的刀口下,死在自己战友的践踏之下。
“大帅,人手不够了!”一个副官急匆匆的走到曹温身边,擦着脸上磅礴的汗水说道,气喘吁吁。
“城中的百姓呢?!都征来,只要还能动的,能拿得起刀的,都来!”曹温挥手,气势恢宏的下令。
“是!”那副官怔了一瞬,然后立刻大应一声,转身离去。
这是生死与共的时刻,每个人都应该贡献自己的力量,哪怕是只能拿起一块石头的力量。
“大帅!滚木,滚木和落石都没了!”另一个副官匆匆而来,什么慌张。
“这么快就没了?!”曹温瞪大了眼睛。
“大帅,”那副官刚开始说话,轰隆两声,知觉一阵地动山摇,曹温和那副官立刻屈膝蹲下,将后背靠在城墙上,那副官一手指着巨响的来源,一边贴着曹温的耳边大吼,“大帅,我们连他们投进来的滚石都还回去了!”
“妈的,拆房子!用方砖和梁木!必须守住光狼城,不计代价!”曹温怒喝一声,果断下令。
“是!”副官高喊着回应,转身离去。
“大帅,没有箭枝了!”
“把外面射进来的收集起来还回去!”
“大帅!……”
“大帅!……”
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曹温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一边吞着自己的血,一边和敌人死扛,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将军,纵然喜欢奢华浮夸的生活,但骨子里倔强的一塌糊涂。
而同时,迟迟没有见到援军的贺楠,接到了扶风发来的求救。
贺楠看着那封求救书怔愣了半晌,忽而嗤笑,调虎离山?这么简单的计谋,还想骗他?未免觉得他太过好骗来吧?而正在这时,探子来报,在光狼通往扶风的官道上,发现了燕军的埋伏,这坚定了贺楠认定扶风并没有真的陷入危机的想法,也使得他自己,最终成了瓮中之鳖。
呵,呵呵。羽泽的指缝中有鲜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来,当师百万拍案而起,请缨出战,却只得一句,就凭你?
然而,最无法接受的,是他自己,竟无法反驳这赤裸裸的嘲讽。
就像一条真正的狗,无能的想丢弃在角落的废物一样,散发着腐朽酸臭的味道。
羽泽缓缓地,缓缓地,僵硬着身子转过身,一步一步的离开。
羽菲是真的不在乎他,在她看来,区区国贼,不过尔尔罢了,她更看重积极且坚韧的楚鸣,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千金难求的大将。
楚豪看一眼落寞离去的羽泽,瞥眼看了看青云,青云授意颔首,默默地退了两步,然后追着羽泽的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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