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楚豪躬身再答,“回大王,臣出身北境,西境之事,不敢妄言,但看西境今日之窘境,可知一二,而北境之中,熟用兵法者二,精通兵法者,唯国师一人。”
“国师。”燕王意味不明的点点头,有些不甘,又有些妥协的说,“国师如今重病静养,寡人不忍操劳。”
“国师既是大王臣子,一片赤胆忠心,自然是愿意为大王死而后已的,”楚豪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勾起嘴角,“若大王亲往探望,以示王恩浩荡,国师必能顷刻恢复如初。”
“臣与国师自北境起便私交甚笃,故自国师病重以来,每日往而探望,有巫医进言,国师有此大病,皆因福缘短浅,才使得病邪相侵,若大王能忍痛,赐王发一缕,做药引与国师服下,国师承了大王福泽,必当感激涕零,病体痊愈,为大王戍守边关,鞠躬尽瘁。”楚豪低垂着眸子,仿佛再说一件及其平常的小事,而不是在胁迫一国之君一般。
他不能为她遮风挡雨,总能为她,求一份恩宠无双。
燕王目光阴沉的看着楚豪,早朝上气氛安静的诡异,然而燕王不开口,楚豪目光看着地面恍若未觉。
许久,燕王语气不善的开口,“国师为我大燕鞠躬尽瘁,今日重病,寡人当亲往探望,晴公公,备下鸾驾,寡人明日去羽府探病!”
“大王圣宠,真乃国师之幸,相信有大王福泽庇佑,国师不日,定能康复。”楚豪更深的躬下身子,说完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大王仁德!”殿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然后后知后觉的躬身山呼,称赞着上坐的君王所谓的仁慈。
然而君王面目阴沉,手指死死地扣着王座,直到指尖泛白,才没有出生喝骂。
楚豪一下朝就去了羽府,无需通报,便进了羽菲的书房,熟捻的坐在羽菲的对面,伸手将羽菲手中的文书抽了出来。
羽菲无奈的抬头,他一进来,她便听了出来,只是不与理会罢了。
“大王说他明日亲自来看你。”楚豪将文书整齐的折好,笑眯眯的说到。
“大王来看我?”羽菲挑起尾音,表达自己的疑惑。
“没错,因为你总是卧病在床,西境又无人能当大任,他等不到你病愈,就打算亲自来看看你。”楚豪仍旧弯着眼睛笑出一脸温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只会让晴公公来走一趟,又或者,荣妃。”羽菲单手支着下颚说道,语气含笑。
“好吧,我跟他说,你病的要死了,除非他不来看看你,或者剪一缕头发给你做药引,那么你是没办法替他西征的。”楚豪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楚郎,你变坏了。”羽菲看着他,将笑意憋进喉咙,却从眼睛里泄露出来,亮晶晶的落到楚豪的眼中。
“唔,大概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楚豪表情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后,亦十分认真的回答到。
“噗!”羽菲闻言,噗的一声笑开了。
楚豪见她开心,嘴角也下意识的翘了起来,带着温柔的意味。
羽菲自己大概没有意识到,自从洛铭桑北征,她自己装病不出羽府一步后,面具下的脸就开始长时间的面无表情,偶尔唇角微勾,都带着勉强的味道。
楚豪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羽菲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他更是没有把握,所以,也只能迫着燕王做出一幅关爱臣子的人的模样来,纵使这君臣和乐的模样不过镜花水月,但能博她一笑,也是值得的。
“我总觉得,汉国这次动兵,另有隐情。”羽菲敛了笑意,将自己的手塞进楚豪的手里。
“怎么?”楚豪握住羽菲的手,皱了皱眉,并非是因为那个他看不透的阴谋,而是为羽菲指尖冰凉的温度。
“不知道,”羽菲摇摇头,“越国对汉国恨之入骨,倾举国之力报复汉国,汉国纵然应付的过来,也该有伤元气,不好生修养,却来与我们厮杀,即便是处于野心,也不该这么没有耐心才是。”
“若是阿羽在汉国,会怎么做呢?”楚豪大手严丝合缝的包裹着羽菲素白的手,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的手问道。
“若是我,自然不会轻易开战的。”羽菲沉吟着摇摇头,终归,她与白渚,是不同的。
“兴许是如你所说,没了耐心,兴许,是汉王自负,觉得我们燕国可以轻易被拿下,兴许,是楚国逼的太紧,他们不得已而为之。”楚豪缓慢却用力的揉搓羽菲的双手,让它们缓缓的暖起来。
“有白渚在,前两条恐是行不通的,说不定,就是楚国逼得太紧。”羽菲皱着眉头,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双手在楚豪手中被揉圆搓扁,本人却毫无所觉。
闵越两国都是依靠海外贸易立足,虽然毗邻多年,却一直是竞争关系,将彼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有如今的境况,也算是多年积攒下来的结果。
同样是毗邻而居,燕楚却大有不同。两国常年通商,互有姻亲,一直都是羽晋之好,偶有摩擦,却从不影响邦交的,而放着这样的互赢局面不要,反过来大费周章的挑起战争,不知道白渚用什么说服了楚王啊。
而楚王一旦决定了要与燕国开战,那么如今的情形就很好理解了,两国既然要瓜分燕国之土,必然是各凭本事的争抢,如今汉国元气不足,却不影响大局,那么楚国必然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推快战争,以在这场争夺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剪月!”羽菲想清其中关窍,抬头便大叫剪月,楚豪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一喊,眉头微皱。
“先生,有什么吩咐?”剪月从外面推门进来,恭敬的问道。
“去查查,汉国开了什么价码,让楚国与他联手。”羽菲沉声交代道。
“是!”剪月面容更加严肃,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忘将门重新掩好。
“想清楚了?”楚豪含笑看着羽菲。
“恩。”羽菲点点头,“只要查明白楚汉为何联手,然后从中挑拨离间,先劝住楚国停手,转过头来在对付汉国就是。”
“恐怕,不易啊。”楚豪低头温柔的摆弄羽菲的手指,如今,它们已经带上了浅浅的温度。
“只要楚国停手,汉国不足为据。”羽菲摇头说道。
“大事想完了,你偶尔也该注意点自己的身子吧。”楚豪见羽菲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再问,跳过了这个问题。
“我怎么了?”羽菲懵懂的看向楚豪,她不过装病而已。
“都已经暮春了,手怎么还这样凉?”楚豪有些无奈的看着羽菲。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啊。”羽菲莞尔,无奈的看着楚豪笑。
“叫浅痕多煮点姜汤,羊肉什么的也可以多吃点,你这幅样子,怎么让人放心?”楚豪叹口气,伸手揉揉羽菲的头顶。
“多少天材地宝吃下去了,也没见好,”羽菲摇摇头,有些无奈,“况且,若不把身子调的寒凉,又怎么压得住热毒?”
“那热毒,就没办法去了?医圣不是就跟在胡三娘身边,也没办法么?”楚豪皱起眉,任谁看着自己的爱人受苦,都不会开心。
“不行,如今体寒和热毒纠缠在一起,不能单独医治,而且那热毒跟了我三年,早已经深入骨髓了,若想根除,怎么也要半条命才成。”羽菲笑的轻松,墨色的瞳孔轻快的看着楚豪。
“这么严重?算了,比起热毒,还是你这半条命重要些。”楚豪摇摇头。
“可是,我也不能给楚郎生孩子了呢。”羽菲倾身,眸色复杂的看着楚豪。
“哈哈!”楚豪闻言却笑开了,伸手揉乱羽菲的发丝,“我楚豪孤零零的来到这世上,能得你羽菲相伴走一遭,已是大幸,况我一身杀戮,要孩子,来为我赎罪么?!”
燕王美其名曰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对羽菲的倚重恩宠,所以来探望羽菲的阵仗出奇的浮夸。
楚豪骑着马,目光阴沉的看着绵延不绝的仪仗队,心中冷笑。
这是一整套完整的大驾,只是人数减少了,不然,只怕整个归德城的街道都要挤满了燕王的仪仗队。
最前面是身穿软甲,绸服的护卫,步伐整齐划一,腰间的佩剑和软甲上镶嵌的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交击声。
紧随他们之后的,是吴中书和洛相,两人分裂銮驾左右,神色肃穆,收拾玉笏,脚步板正,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在他们身后,燕王高坐銮驾之上,金黄色的帷幔垂下来,粗圆的木柱上镶金嵌玉,各色宝石折射着缤纷的光芒。
楚豪骑马缓缓地跟在銮驾一侧,面目凝重,身下的赤纹马披上了华美精致的饰物,随着走动叮咚作响,然而,楚豪此时只想将这些昂贵的装饰扯下来扔到九霄云外,赤纹是战马,不是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道具!
而燕王銮驾的后面,两个侍女端正的跪坐,手中的持扇纹丝不动。
仪仗,乐队,朝官,一个不差,浩浩荡荡的鼓乐缓行,最后停在羽府门前,无数的百姓在侍卫们围出的隔离圈外指指点点的议论,表情兴奋而忐忑,好奇却恭畏。
燕王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下銮驾,晴公公尖细的嗓音传出很远。
“大王临驾,国师接驾!~~~~”余音绕梁,直叫人觉得三日不歇。
吴中书和洛相面无表情的走到燕王身后,持着笏板的手端正的放在身前。
羽府的大门被打开,羽菲穿着玄色的披风被剪月和浅痕扶了出来,依然带着那冰冷阴沉的青铜面具,依然束着整洁光滑的男子发髻,只是披风下的身子在暖风中摇摇欲坠,被两个侍女扶着,也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摔在地上一般,形销骨立,也不过如此。
“臣,羽菲,恭迎王驾。”嘶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轻飘飘的消散在空气中,剪月和浅痕低垂着眼眸,面容肃穆的扶着羽菲颤颤的跪下,以额触地。
“羽卿病弱,不必多礼。”燕王亲自上前将人扶起,面目上扶着一层虚伪敷衍的担忧与关切,远处看不清详情的百姓,便之见一副君德臣贤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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