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怎么回事?”楚豪将人揽进怀里,怜惜的抚摸着羽菲的脸颊,羽菲今天一天几乎没有吃东西,刚刚虽然阵势吓人,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羽菲眯起眼睛在楚豪怀里蹭了蹭,猫儿一般呻吟一声,懒洋洋的汲取楚豪身上暖暖的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楚豪无奈的笑笑,将人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单膝跪在羽菲面前,微微仰头看着她。
“你有好好的游览过洛家么?我带你去吧。”羽菲垂眸看着他,眸子如同一汪池水,波光粼粼的晃动着。
楚豪定定的望着那眸子沉默了半晌,终究点一点头,默认了她的顾左右,“好。”
羽菲勾起嘴角,纵然面具下的脸仍旧苍白,但还是带出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羽菲带着他绕过曲折纤细的小径,湖水在这里晃动月色,羽菲提起前襟单膝跪在湖边的泥土上,伸手搅乱满湖星光,眸子里的笑意总是带着杂质,不及心底,“我小时,在这里游水,春暖花开的时候,湖水里混合了水藻的腥味和阳光的暖意,特别舒服。”
“但是现在,天冷了。”楚豪在她身边矮下身子,将羽菲的手从水里捞出来,拢进手心,将湖水的寒意一点点捂暖。
羽菲抿着嘴笑笑,带他潜进听梨苑,一只手撑着栏杆纵身一跃,便坐在了栏杆上,双脚垂在外面轻晃,“这里是四哥从前的住处,他常常在这里练武,我闲来无事,便坐在这里看他,后来,与四哥熟悉了,他便总是照顾我。”
楚豪站在羽菲身侧,看着羽菲怀念的神色,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手指曲张,终于还是扳过羽菲的脸,俯身吻了上去,许久,楚豪才意犹未尽的松口,看着羽菲的眸子轻轻地喘息着说,“此后,有我。”
羽菲静静地看着他,伸出冰凉的手指细细的描摹楚豪的面颊,却不言语。
一瞬间,楚豪戏中的慌乱更甚,却不敢言语。
“走吧,还有我从前住的屋子。”羽菲揽着楚豪的脖子转过身,放轻了脚步往听梨苑深处走去。
很破败的厢房,羽菲只在门前停留了片刻,便一言不发的带着楚豪离开了,似乎,没什么好说的。
楚豪觉得今天的羽菲很不正常,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一路沉默。
羽菲看着月色下幽幽的洛府庭院,叹息一声,忽然问道,“楚郎,你说,纵然权倾天下,挣得狐宫之主,又能如何呢?”
楚豪心中徒然一惊,那是羽菲的野心,是支撑着她走到现在的信念,而她,居然开始怀疑。
羽菲好像一开始就没打算等楚豪的答案,不等楚豪开口,便兀自继续说了下去。
“我似乎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就只是想活着而已,活的好一点,不必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求一点食物。”
“我的父亲几乎不记得我是谁,我的兄弟姐妹看我的目光就像看一堆垃圾,抚养我的三姨娘将我当成丧门星,我的母亲在我一出生的时候便难产而亡。”
“我以为我死过一次就会变得不一样了,我以为我手握重权就可以让他们另眼相看了。可是,庇护我的兄长与我阴阳相隔,我的父亲为我改姓另立而安心欣喜,哪怕我将权利的果实分享给他们,他们依然不放心,我似乎走到哪里,无论是否有用,都会遭人嫌弃,他们甚至不屑于用所谓情感欺骗我一下。”
“我知道亲情廉价,可我从未想过,我竟然连如此廉价的东西,都不配拥有。”
前言不搭后语,逻辑凌乱,一塌糊涂,言不知所谓。
但是,奇异的,楚豪听懂了,那份痛,深入骨髓,感同身受。
“这世上总归是有真情的。”楚豪将人揽进怀里,胸膛火热。
“真情?四哥护着我,是因为愧疚,大帅偏袒我,是因为我能给他出谋划策,洛铭墨迁就我,是因为我国师的身份可以轻易地打破归德权贵的平衡,你呢,楚豪,你对我好,为了什么?”
“阿羽,你听好,我楚豪此生既然托生七尺男儿之身,傲骨铮铮立于天地,那这世间虚名浊利,若我想要,自用这双手去挣,我虽勇不如铭戈,智不如承峥,但我三人随大帅一同建立绿铭军以来,我楚豪,立的军功最多!但是,你不同,阿羽,你让我魂牵梦绕,你让我柔肠百结,你让我午夜梦回,不知今夕何夕。”楚豪铿锵的语气转成绕骨的叹息,双手笼着羽菲的脸,额头相抵。
“我原来,也是想听到这些话的,”羽菲闭着眼睛,泪水在面具内划过脸颊,湿润了楚豪的手心,“我以为,我已经心冷如铁。”
“阿羽,我,想将你错过的所有东西都补给你,但是我一个人给不了你那么多,可是生活总不会完美,与其为此伤心,不如,习惯,至少,痛的少些。”楚豪轻轻地亲吻羽菲的头顶,他有多么喜爱这个女子,就有多么怜惜她的经历,可是,他没有办法将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弥补圆满,没有办法代替那些令她伤心的人让她温暖,于是,只能加倍加倍的对她好,告诉她忍耐的同时,成为她最坚硬铠甲。
“习惯?早就习惯了。”羽菲轻笑一声,满是对自己的嘲讽,“楚郎,你知道么,我甚至,连自己的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
“雪缘,你母亲的名字,雪缘。”沉静低磁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洛铭桑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地出现。
“大帅。”两人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洛铭桑,微微垂头。
洛铭桑别有深意的看一眼楚豪,便将目光转到羽菲身上。
“之前不提,一是因为你未曾问过,二是,怕你心中有节。”洛铭桑的声音或许是因为染了月色,听起来格外的温柔几分。
“从未见过,今后也无法相间的母亲,又何必去问呢。”羽菲转头,目光落到围墙上狭窄的小门上。
“今日发生什么事了?”洛铭桑直接问道。
“无事。”羽菲冷冷答道。
“胡说!”洛铭桑凝眉怒目的厉喝。
“我明天,想向大王乞骨,归隐山林。”羽菲沉默了许久,说道。
“为什么?!”楚豪立刻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楚郎……”羽菲转身看着他,目光纠结,可最终,还是别过目光,“我本就是为了祝四哥一臂之力才来燕国的,如今四哥已经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在留在这里了。”
“四哥?又是四哥,为什么,算上我,连着剪月朝言和绿铭军所有将士,都比不上你四哥一个人么?”楚豪伸手紧紧地握着羽菲的手臂,眉目间只余悲痛。
“我本来就是为了报恩……”羽菲试图解释,被楚豪急促的打断。
“你既然可以为了报恩而来,为什么,不能为了爱我而留下?!”楚豪眼睛里闪过希翼又流转绝望,直叫羽菲心疼的不能自已。
“可是我怕了,楚郎,我发现自己不能护住每一个人,四哥去了,下一个呢?你,还是我?我怕死,怕我自己死,更怕你会死!”羽菲仿佛忽然间失去了庇护,泪水决堤。
“你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如果你有疏漏,自然有我们为你查补,你该习惯,我们在你身边,不是为了拖累你。”洛铭桑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愈发的柔和。
“究竟怎么了?阿羽,你从前,不会想这些。”楚豪将人护在怀里,那个从来骄傲自负的羽菲,为什么一夜之间,变得畏首畏尾?
“我,中毒了。”羽菲闭上眼睛,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着落,散在月色里无影无踪。
羽菲重视的人非常少,然而每一个都无法割舍,带着重俞千金的分量。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身边的人,试图度信任一些人,甚至,因为楚豪,她开始试图用不带利益勾结的心态去交往一些人,小心翼翼的试探,身心俱疲,荣妃下在茶水里的不知,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会?!是谁?”两人具是大惊失色。
“是荣妃,不知,根本没得解,他们就是想控制我,没有人相信我!”羽菲无力地靠在楚豪怀里,面容哀婉。
“会没事的,我在呢。”楚豪无奈的合上双眼,用力将人卷进怀里。
楚豪捏紧了手掌,长久的沉默后,停下脚步,“大帅,我想将阿羽接出洛府。”
“你凭什么?!”洛铭桑顿下脚步,转过身看他,眸子里带上隐隐的威压。
“哪怕不是住进楚府,她也不能再住在洛府了。不知确实是荣妃下的,可她从哪里来的药?你我都心知肚明,这是大王在忌惮阿羽了,而洛家,不再是阿羽的铠甲了,是她的,催命符!”楚豪一声一声,字字含血。
洛铭桑静静的站在他面前,不言不语,然而眸子里变幻莫测。
他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更擅长如何整顿军心,攻城掠地,他是一个绝好的将军,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客。
楚豪说的这些他只要转转脑筋便都能想明白,但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更好的护住羽菲。
他是个及其护短的人,他对于羽菲或许没有兄妹的情分在,但那是从他的军队里出去的人,是他最骄傲的属下,是他最疼爱的弟弟宠在心尖的人,他有义务护她周全。
“这件事,我要想想。”最终,洛铭桑也只能给他这么一个答案,这是他的极限,至少,只要羽菲还在这个院子里,他就能护住她,这方寸天地,他还是撑得起的。
“属下先行告退。”楚豪也没有再逼迫,点一点头,越过洛铭桑离开了。
他的阿羽,纵然受伤,也该将热血洒在沙场,纵然死亡,也该将忠魂留在边疆,这些宵小之辈,怎敢伤她!?
这一夜纵然百转千回,第二天依然如期而至。
羽菲在早朝后被燕王留下,跟在燕王身后走向御书房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抹身影跪在门前,纤弱的背影摇摇欲坠,羽菲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头。
“大王!”吴青听到脚步声回身,看到燕王身后的羽菲时怔愣了一下,一个晃神,燕王便已经从她身边走过,进了书房,羽菲也没有将一分多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跟在燕王身后进了室内,朱红的门扉在羽菲身后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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