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有几分破旧,也没什么人气,烛光摇曳下,王氏呆呆地坐在暗影之中,思绪悠远。若是她再狠点心,早早将林氏赶尽杀绝,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幅天地。被家族遗弃,女儿不认,家仆各奔东西,这宅子,还是魏王怜悯,施舍给她的。
呵呵~看似有情有义,实际上也不过是个白眼狼。当年她为了魏王,从柳府掏出了多少银钱?他最后却只用一件破旧的宅子将自己打发了。
“母亲是不是觉得,很伤心?”羽菲清脆悦耳的声音,陡然在她背后响起,“当你得势时,所有人都巴着你;当你失势了,所有人恨不得同你划清界限。”
“没想到最后一个来送我的,是你。”王氏苦涩一笑,“这次,你又打算怎么算计我?”
“母亲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何时算计过你?”羽菲一脸无辜,“从来都是母亲在算计羽菲呢,这一次不也是母亲在算计林氏吗?我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王氏忽而问。她实在想不明白,她从王家借了结界石,将明粹院防护的滴水不漏,戒备森严,羽菲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自己要用诅咒之术,对付林氏的?
羽菲轻轻摆弄着一块色彩斑斓的石头:“王家的结界石,真是中看不中用呢,我只是让鲁一陆往里面加了点,没想到竟能整日整夜地监控明粹院。”
她让鲁一陆丢了摄像头进去,作为同一个时代的穿越者,鲁一陆一点就通,在结界改造上改良出了吸附结界的摄像头,自然便看到了阴阳门人,将诅咒之珠交给王氏的场景了。可惜那监控器不能存储,否则怎需要如此麻烦?
王氏实在不敢置信:“我倒是算漏了,那位九州第一偃甲师。”她输的并不冤枉,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她自以为是的计策,从头到尾都被羽菲看在眼里,却不急着行动,只等着最后一刻,让自己名声尽毁,一无所有。连王家都不肯在向自己施以援手,这等心性和计谋,令她胆寒。
如今王氏圈养男宠,诅咒林氏及腹中胎儿一事,已在金陵传的沸沸扬扬,柳明德想压下此事,已经不太可能。
“产婆和那个小丫头,早就被你收买了?”
“这两个人又没什么用处,我为何要费心收买她们?”羽菲浅浅一笑,天真可爱,“看来你们王家为了熄灭我的怒火,将你推出来做挡箭牌了。”
王氏脸色一白:“王宇文真是纵虎归山。”
“他还算聪明,知道稳住我,便是稳住了王家。”羽菲轻轻捋着发丝,“倘若他要同我鱼死网破,我不介意动用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哪怕两败俱伤,也要将王家铲除。”
“若非楚王,王家怎会让你嚣张?”
“若是几个月前,我的确是狐假虎威,不过现在,即便没有楚王,我也能覆灭王家。”羽菲淡淡笑道,“王家腐烂到了根部,我只需要轻轻一推,便是树倒猢狲散。”
王氏冷着脸:“你竟还活着?”原以为宝娟是畏罪自杀,却没想到这丫头还好端端地活着,冷眼看着自己的笑话。
“多亏了二小姐,否则奴婢又怎能从夫人手中活下来?”宝娟微微一笑,道。
“倘若不是我将你捡回,你怎能活下来,你这恩将仇报的东西。”王氏冷冷地盯着她,“或许,你连东西都不如。”
“事到如今,王夫人何必说这样的假话?当年若我当真算计了二小姐,只怕二小姐不杀我,夫人也会杀了我吧?若非我以死明志,夫人肯信我吗?”宝娟唇角扬起嘲讽的弧度,“如今,夫人就要死在我的手中,夫人开心吗?”
王氏握紧双手,定定地看着羽菲:“说起来,我同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当真要杀了我吗?”
羽菲摇了摇头,笑的天真可爱:“杀人这种事,我怎么会做呢?你看,石神想杀我,我都留他一命了呢。”
屋外的风陡然急促地兜进这破旧的屋子,烛光摇曳仿佛狰狞魔鬼,将光明吞噬,王氏双腿微微打颤:“我已被王家遗弃,倘若你肯留我一条命,我可以帮你做事。”
石神死的很惨,不仅神力消耗殆尽,而且像个奴隶一般任人差遣,那些被他鄙视的蝼蚁,一个一个踩在他头上,极尽羞辱。她曾是王家的天之骄女,却因不能生育成为弃子,原以为掌控柳明德这样一个寒门状元轻而易举,却没想到败在了羽菲手中。即便沦落至此,只要挨着日子,等王家入主大周,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家嫡女。
羽菲却浇灭了她所有的幻象:“王家的事,我比你更清楚,留着你不仅没有半点价值,反而碍事。今天来,不过是想问问,那个将诅咒之珠交给你的神秘想好,究竟是何人?”
能够隔断结界的监控窥探,这个神秘人,非常棘手。
“我的灵魂都已出卖给了他,你以为我能说出他的名讳吗?”王氏反问她,那曾经端庄娴雅的姿态,在破屋子里显得萧瑟苍凉。
“金陵城外,有一处修身养性的寺庙。我这个人,总归是有些念旧情的,看着母亲在这里受苦,实在于心不忍。”羽菲唇角微扬,对宝娟道,“我让你准备的禅房,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夫人定会满意小姐的安排。”宝娟诡异地笑道。
王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来不及多想,她便头脑昏沉,竟是晕了过去。
宝娟不解地看着羽菲:“小姐为何不刺探夫人的记忆,偏却用如此复杂的法子?”她一直隐藏在杏林苑,时不时还会去菲妆替羽菲捯饬药材,知道她有一套能窥探旁人记忆的法子。
“有三点:其一,佛门清静之地,很适合修身养性,至少在外人看来,我性情和善,以德报怨;其二,王氏曾经想对我做的,我要一点一点还给她,不让她生不如死,怎对得起那些无辜牺牲的菲妆伙计?其三,那神秘人既然敢同王氏交易,自然也设了灵魂的咒法,倘若我一头扎进去,轻则王氏的记忆被抹除,重则连我的神识都要受损。”羽菲嫣然一笑,道。
越是同她接触,宝娟便越觉得受益匪浅:“小姐深谋远虑,奴婢远不及也。”
“行了,去清月庵。”
清月庵,离金陵有些远,但羽菲以真气催动菲妆瞬移,不过半刻钟,便抵达净月庵,净月庵清心寡欲的妙玄师太见了她,遣散四周,急忙跪下:“妙玄尽过主子。”
羽菲将王氏交给她,道:“好好‘照顾’她,我知道你们佛门清静之地,表面上不染纤尘,内里却脏乱不堪。你一手打理的庵堂,同那几位相比并不起眼,这便是我给你的机会,揪出王氏背后的神秘人。”
妙玄师太惶恐道:“主子放心,妙玄定不会让主人失望。”
羽菲淡淡地点头:“过几日,太后同金陵命妇一同来清月庵上香,到时候,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妙玄知道。”妙玄师太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同十年前一样,小主人年纪虽然不大,那通身气势手段却强的可怕。她还记得十年前,不过十五六岁的自己,被仇敌追杀,奄奄一息时,那娇小稚嫩的女童,谈笑间坑杀三十名高手的可怕。
擦着满手血腥,她笑的天真可爱,嗓音甜美地问她:“你想报仇吗?”
明明比她高出两个个头,面对她,玄妙却没有半点抵抗力,她莫名地相信了羽菲,并对她效忠。她教了自己易容术,又指点自己如何在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同仇人虚与委蛇。最终,在她的指导下,她一个人,不过半年,便灭杀了仇人一百多条性命。
她眉弯弯眼弯弯地笑着对她说:“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没有半个亲人朋友的她,堕入空门,为她控制了整个大周的庵堂,甚至将触角伸向了九州,但同那几位被她调教出来的师兄弟们相比,却是毫不起眼的。一旦他们的扩张,跟不上她的脚步时,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这股势力并给更强的人来统筹。
整整三百的天才精英,在拼杀搏斗中,仅仅剩下二十五人,失踪三十七人,但这二十五人,个个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妙玄师太在佛门中呼风唤雨,便是无忧大师都得给她几分薄面,但在那些变态面前,她却直不起腰来的。
淡淡地瞥了王氏一眼,妙玄师太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道:“这个王氏还真是愚蠢。小主人的势力,绝非她能够想象的,千年世家又能如何?若真正触怒了小主人,便是一国,也能在顷刻间覆灭。”
妙玄恰好知道,羽菲的逆鳞在哪,但凡是被她列入保护圈的人,即便是阿猫阿狗,哪个势力不小心杀了它们,都得遭殃灭顶之灾。
金陵鼎鼎大名的羽菲郡主,为救母要硬闯迷雾森林的消息,在江湖上掀起巨大的波澜。羽菲的一举一动,甚至成了楚王殿下行动的代名词,那些沉寂已久的门派,都想着能够划划水,在迷雾森林外围得到些好处。
为了赶时间,羽菲直接将鲁一陆的鲲鹏偃甲借上,日行千里,朝着南诏飞去。南诏国的迷雾森林,诅咒与巫术齐飞,幽魂与毒蛊层出,传说隐藏着阴阳家的神墓,又有传言,咸阳的轩辕氏,也同迷雾森林有些关系。
得到消息的轩辕家,自然也坐不住了。轩辕一族少女天才轩辕菲娆,直接冲上了家族议事厅,将长老暴揍一顿,道:“那个女人竟敢抢走属于我的男人,我一定要让她知道,出身的差距。”
长老一俩无奈地提醒她:“那位羽菲姑娘,听说有弑神的实力。”
“哼,不过是楚豪哥哥护着她罢了,若是没有楚豪哥哥,她早就被真神撕碎了。”轩辕菲娆不以为意,“而我,十天前刚刚杀了一位从千年池溜出来的真神。”
自千年池封印松动,厚着脸皮凑上去看楚豪的轩辕菲娆,凭空得了神力,可不受天地规则束缚,实力暴涨。原本她就是天之骄女,如今连轩辕一族的老一辈不是轩辕菲娆的对手,新一代更无人能直掖其锋芒。祖上的天神不过是拿着他们的供奉,却与他们不共戴天的真正轩辕祖神。所以轩辕菲娆决定踏足迷雾森林,没有人能够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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