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叔段错估局势,大肆招兵买马,在姜氏煽动下发动叛乱,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寤生袭了京邑,一举在鄢地给灭了。”羽菲琉璃美眸上镀上一层阴冷的寒霜,“你懂了吗?若想彻底摧毁一个人,极尽一切去溺爱她,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将她打入最绝望的无间炼狱。”
“羽菲姐姐,你的眼神……”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周钰温只觉得浑身发寒。
羽菲淡淡地收回目光,一脸云淡风轻:“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不开心的事。”
“是怎样的过往,让你如此绝望?”一袭尊贵的明黄龙袍,一步步踏入御书房,他摆了摆手,太监宫女纷纷低头退下,不敢仰视他的威严。
周成冶怜惜地看着她:“朕忘了,回忆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不必说出来。朕只想知道,你调动御林军的虎符,是从何处得来的?”
将虎符取将出来,放在书案上,羽菲嫣然一笑:“夜深了,就算是天也要休息。”
周成冶唇角微扬:“朕就知道是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朕将虎符放在哪里?”
“猜的。”羽菲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多次光顾皇宫,将珍宝药材摸了个遍。
“你知道朕为何要封你为郡主吗?”周成冶亲手替她搬了凳子,体贴地垫上软垫。
羽菲大大方方地坐下,笑道:“想必,这世上能与慕容瑾睿斡旋的,寥寥无几吧?”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皇家要拉拢她,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绑进皇家的体制。
“从朕第一次见到你,便知你并不一般。”周成冶轻轻踱步,推开轩窗,看着轩窗外升起的旭日,微微一笑,“你的才智,并不逊色于鬼谷弟子,只是朕很奇怪,从前的你为何要将自己隐藏起来,做一个怯懦软弱的小家羽菲?”
羽菲撩了撩发丝,语笑嫣然:“太过惊世骇俗,始终活不长久。”
“大人真是一种奇怪而危险的生物,句句机锋,听也听不明白。”周钰温嘟着嘴,对忽略自己的两人发出了抗议。
周成冶忽而下令:“替朕与羽菲郡主准备早膳。”
虽说他已经用过早膳了,但能与羽菲同桌而食却是别有趣味。
“是。”小李子细长的声音自御书房外响起,不多时,满满当当的膳食便摆在了御书房。
太监用银牌试了每一碟早膳,再由宫女试毒后,小李子才道:“皇上,九皇子、羽菲姑娘,请用膳。”
一夜的筹谋对决,羽菲始终精神紧绷,此时竟真的饿了,看着满桌佳肴美食,都是她爱吃的,羽菲食指大动,精美华贵的青花瓷碗中,忽而多了一块白嫩滑口的鲤鱼片,鱼片上的刺被挑得很干净。
她抬头,便见周成冶温润一笑:“宫中御膳不知比起柳府来,滋味如何?”
小李子吃惊地张了张嘴,皇帝除了与太后用过膳外,还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近过,更别提夹菜给她吃了。
但羽菲可是楚王殿下的女人,这样合适吗?
羽菲尝了一口,只觉得这鱼片清香软绵,入口即化,荷叶的芳香缠绕唇间,久久不散,她怔了半晌,才点了点头笑道:“的确别出心裁,皇上不如把这厨子赐给我好了。”
前世,那人便经常为她做鲤鱼吃,这一世她还是养成了吃鲤鱼的习惯。鲤鱼刺多,那人会精心替她挑刺,一口一口喂她吃下最甜的毒。夏日荷花盛开,她会用荷叶包着鲤鱼蒸煮,那满口的荷香似乎还在唇瓣萦绕,仿若昨天,只是物是人非。
周钰温砸吧砸吧嘴,不高兴道:“皇帝哥哥,人家上次问你要香娘,你偏不给,羽菲姐姐要香娘,你连御膳房都搭进去了,我不依我不依。”
“这里没你插嘴的份。”周成冶淡淡地瞥了一眼周钰温,怎么都觉得这小子碍事。
周钰温哼哼道:“怎么没有?羽菲姐姐是我的皇妃,我有义务保护她。”
“噗~”羽菲一口茶水喷了出来,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小屁孩懂什么是皇妃吗?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皇妃了?”
“我单方面宣布的。”周钰温理直气壮道,“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周成冶揉了揉额头,冷冷道:“来人,将九皇子带去上书房,夫子们应该等急了。”
周钰温被拖了下去,他蹬了小腿挣扎道:“皇帝哥哥,你怎么能过河拆桥呢?你别忘了……”
“带下去!”周成冶毫不客气道,“周钰温被朕惯坏了,你不要介怀。”
“我怎会跟刚断奶的小孩一般见识,只是你留我用膳,不光是与我说这些吧?”羽菲放下茶盏,优雅地擦了擦唇角的茶渍。
初生的旭日,透过古典雅致的轩窗,镀在周成冶俊美无瑕的面上,他微仰着头,唇角弯成弧,带着几分高深莫测:“林明轩昨夜私自出走贡院,坏了科举的规矩,朕虽替他压下此事,但难免会有人以此大做文章,影响他的仕途。”
“王谢两家素来不对付,这恶人便由谢家来做,只是不知皇上是怎样看待林明轩的?”羽菲边吃边道。
“朕早以预丞相之位待之。”他这个皇帝,孤立无援,若能借得林家之势,便能与士族门阀分庭抗礼。
“此次科举,不容有失,庙堂之上,就有劳皇上费心了。”至于庙堂之远,普通百姓并没有十分善恶观,有钱便能掌控天下舆论。
“静候佳音。”周成冶并没有怎么动筷子,而是一脸温柔地看着羽菲,想着能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羽菲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端起汤勺当着周成冶的面,吃下一口白粥,那滚烫的白粥烫红了她的舌尖,她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用纤细如玉的手掌扇了扇。
那粉红娇嫩的舌尖,惹得周成冶浑身燥热,强压下不适感,他起身亲自替羽菲倒了一杯凉水,掺了蜂蜜道:“快含在口中,会好受一些。”
羽菲依言接过翡翠杯盏,不慎碰触到了周成冶的指尖,周成冶刷的俊脸微红。羽菲觉得好受了些,便调侃他道:“堂堂大周天子,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你竟也会脸红?”
周成冶忽而认真地看着她,道:“朕从未与其他女人……”说着,话音越来越弱……
“什么?”
“没什么。”周成冶心中苦笑,他为何要说这些,她的心并不在他这里,便是他洁身自好又能如何?她会信吗?
周成冶转移话题,似笑非笑道:“你是没有一丝皇家血统的郡主,所以朕希望你来主持春绣。”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春绣搞砸,与羽菲有莫大的干系。
羽菲皱了皱眉头,有几分发愁道:“你若说让我监考还行,让我主持春绣,以我的绣工,莫说那些绣女不同意了,便是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她最合适不过了。”
“谁?”
“上一届绣女,丁家嫡女丁秀。”
周成冶微微一笑:“你举荐丁秀,只怕不仅仅是因她是上一届绣女这么简单吧?”
“长公主出城,将春绣一事交付给丁秀。”
羽菲只是点到为止,周成冶微微一笑:“丁家并没有问题,或者可以说丁家是楚豪一手栽培出来的金陵望族。”
“一棵向阳生长的参天大树,总有枝干是背阴滴。”羽菲口齿有些不清楚,她实在是饿坏了,所以喝光了面前一蛊燕窝粥,美美的打了一个饱嗝。
“朕听过不少官家女子吐槽,皇家御膳不饱腹,你与她们却是半点不一样。”周成冶眸底的柔情,仿佛能融化千年寒冰。
羽菲微微一笑:“小女子画风清奇,自然与外面妖娆的贱货不同。”饭局并不是吃饭的地方,而是谈事情的地方。前世她听人说起,国宴结束前,助理都要为参加国宴的人备上糕点小食垫肚子。
刚用罢早膳,便有宫女传话道:“王贵妃听闻羽菲郡主入了宫,想请郡主道朝荣殿一叙。”
“王家又有动作了。”两人十分默契地相视一笑。
朝荣殿,仍是去年模样,只是两旁的宫女侍卫,早已换了一波又一波。青草露出尖角,桃李长出新芽,走过蜿蜒曲折的回廊,羽菲便被引入了正殿。
王贵妃屏退左右,正欲向她行礼,却被羽菲拦下:“宫里人多口杂,小心为妙。”
“是。”
王贵妃端庄地坐上了华美奢华的软榻,羽菲则是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压低了声音:“这次王家让你做什么?”
王贵妃有几分紧张不安:“他们希望,我能与郡主同归于尽。”
“看来,他们是怀疑你了。”
“的确如此,只怕一着不慎,我便会成为王家的弃子。”王贵妃眉心紧蹙,这些日子,她替羽菲提供了不少王家的机密资料,王宇文已有所察觉。而王家的棋子很多,不少她这一颗。
“一颗棋子并不会因为背叛而成为弃子,只会因为没有价值而被遗弃。你背叛了王家,却恰恰也会成为王家对付我的棋子。我要你坦白告诉王宇文,你被我胁迫的秘密。”羽菲眉眼弯弯,笑的像只狐狸,“还要告诉他,这是我出的主意。”
“不……”王贵妃脸色煞白,“王家一定不会轻饶了我,”
王贵妃惨白的面色稍霁,只是仍有几分忧虑:“郡主的法子虽好,只是却算漏了皇上。实不相瞒,每次来后宫过夜的皇上,并不是真正的皇上。”
羽菲心中有几分吃惊,想起方才周成冶未说完的话“从未与其他女人……”,羽菲嘴角抽了抽,看来自己害人不浅。她曾经扮作如意的时候说过“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楚豪从未将这句话放在心里过,偏偏她以为是风流帝王的周成冶,却在默默为这句话付出。
一个帝王,子嗣是家国根本,因为她一句戏言,他甘愿忍受非议,与后宫妃嫔逢场作戏,却从未与她提过。
羽菲幽幽一叹,一个林明轩已经让她难以承受,如今却又多了个周成冶。只是她这颗心很小,再难容下任何人。
“皇上不但不会怪你,还会更宠爱你。”羽菲低垂着眸子,“你先服下这颗药,其他的交给我。”
自登基后,周成冶一直没有子嗣,这一点始终被满朝文武作为选秀的借口,倘若王贵妃怀孕,知道内情的周成冶不仅不会杀她,反而会做出盛宠的假象给旁人看。
王贵妃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羽菲冷睨了她一眼:“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不赌是死,赌了却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她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殿外走去,边走边道:“一炷香后,你晕倒在朝荣殿的消息,会传遍整个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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