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热火朝天,十几个工人几台机器,正忙碌着。
张小虎穿着朴素,也没声张,而且一直以来和工地工头接洽的,都是张宝山,是以他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工人们的注意。
谁也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小伙,居然就是他们的金主。
虽说有些现代化的机器,但大部分需要人工。
气温不过8、9度,许多工人都光着膀子或者穿着薄薄的工装,挥舞工具爬上爬下。
张小虎站在工地边,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感慨。
“早年,我爸妈就是这样养活我的。”
张爸曾在城里、镇上的工地打工,吃土扬灰,还老被拖欠工资,吃不好睡不好,十分遭罪。
但为了养活他,为了养活老人,张爸张妈都忍下来了。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张小虎再看到农民工、建筑工,都会发自内心的心疼。
工地上大部分的建筑工都是青壮年,其中有个人格外惹眼。
他年纪一把,看起来六七十岁,又瘦又小,身材佝偻,干的活儿都是小工的活儿,挑土上砖之类的。
远远看去,老头挑着担子或者推着车,晃晃悠悠走,总让人担心他会摔下来。
时间差不多到了傍晚,工人们下工,包餐的缘故,大家三餐都在工地吃,吃饱才回家。
对于这帮勤劳节约的建筑工来说,自己节省一口,老婆孩子就能多吃一口。
滴滴滴!
远处开来一台小货车,一路疾驰,快到工地门口才减速,若不是张小虎动作迅猛,就被撞到了。
他很不满地看了一眼司机。
司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糙汉子,嘴里叼着烟,戴着漏手指的线手套,旁边坐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娘们儿,俩人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他们差点撞到张小虎,却还嫌弃张小虎挡路。
“滚开啊,好狗不挡路!”
张小虎眉头紧锁,正欲发作,却见后车厢内,摆着一些不锈钢桶、锅碗瓢盆之类的,便知道这是给工人们送饭来了。
天大的事,都等工人吃饱饭再说。
张小虎暂时忍下来。
车子大摇大摆开进工地大门,那帮早就饿疯了累乏了的工人,放下工具,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车子涌来。
男人先下车,手里拿着大勺子咣咣敲车厢。
“都让开,排队啊,别特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来两个人,帮我发饭!”
他倒是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副驾驶的老娘们儿也爬到后车厢,打开各种盖子开始放饭。
跑的最快的工人抢先打了饭,饭一到手,立马长脸了。
“啊?又是白菜炖土豆?没点肉啊?”
后面的人听到,也都是满腹牢骚。
“咋这样呢?赵老板不是说,每天都有肉吃么?”
“就是,现在可好,不但没肉吃,连个油星都看不到啦?”
大家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嚷嚷啥?”络腮胡子脸拉黑,使劲敲了敲车屁股,“干啥?免费的你还要求啥?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爱吃吃,不吃滚蛋!”
“话不是这么说啊年轻人,不吃饱饭咋干活?”
之前那个又瘦又小的老头儿走上前,冲他笑眯眯地说。
“不吃饱饭就干活的人多了,你特么算老几啊?!”
络腮胡子不耐烦地冲老头扬起巴掌,啪,一巴掌把他抽翻在地。
众人顿时安静。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做出头鸟。
“告诉你们,我数三声,不来打饭吃饭,老子就开车走人!特娘的,宁可把这些留给猪吃,也不喂你们这帮白眼狼,都特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啥东西!”
络腮胡子骂骂咧咧。
一人走上前来,淡定地扶起老头,又朝车厢内看了一眼:“就这?怎么吃?没油水哪有力气干活?干不好活,房子质量怎么保证?”
老头连忙说谢谢,使劲看了他几眼,便走到人群外去躲着。
络腮胡子一听,眉头紧锁:“你特么是谁?”
他上下打量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唯一的亮点,就是眼睛。
年轻人的眼眸很亮,像星星一样。
“我是谁很重要吗?问题是你这除了大米饭就是豆腐汤,连一片肉都没有,米饭也不是新鲜的吧?”张小虎道,“承诺包吃,可不是承诺包虐啊!”
“你特娘的胆子够大啊!知道老子是谁么?”
络腮胡子冷笑。
其他工人都远远退开,谁也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家心里虽然感激这个肯为他们仗义执言的小伙子,却也怕血溅一身。
毕竟都要养家糊口,也早都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你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想知道,做这样一顿猪狗都不吃的饭,你能得多少钱?”
张小虎十分冷静地问。
“管你吊事!你特么算老几?爱干干,不爱干滚蛋!”
络腮胡子拿饭勺,狠狠朝张小虎脑袋上敲去。
啪!
张小虎一把抓住饭勺,用力一扯,扯脱丢掉。
众人惊呆了。
“他胆子真大!连老板的姐夫都敢得罪!”
“这小子是谁啊?没见过,哪个村的?干啥工种?”
“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惜咯,饭碗砸了。”
“哎,要我说,素点就素点,反正是白给的。”
大家有担心的,也有说风凉话的,甚至还有嫌弃张小虎耽误大伙儿吃饭的。
络腮胡子更加嚣张,见张小虎夺走自己的打饭勺,顿时怒不可遏,跑到驾驶室,掀开座椅,拿了一把大扳手。
“小子,今天就算你跪下叫爸爸,老子也不会饶了你!你会接对吧,会抢是吗?这下你倒是接、抢啊!”
络腮胡子边说边向张小虎砸去。
啪!
他话音未落,张小虎手一抬,又是稳稳当当,在半空把扳手接住,轻轻一扯,抢了过来。
“这没什么难度,教你老板来跟我说话,你还不配!”张小虎冷笑。
他本不是势利眼,但也要分人。
你客气,我就客气,你不客气,我何必当你是人?
“你!”络腮胡气急败坏,正准备破口大骂,突然滴滴滴,路上又传来喇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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