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棋随手摆布了五粒黑子,一粒白子,伸手一请,淡淡的说道:“南宫公子,请!”
南宫北,唐通脸色顿时一片诧异,连不懂棋艺的唐通,都可以隐约察觉一些这五个黑子,一个白子暗示的一些端倪。
五个黑子的落子方位,不正是洛阳断刀盟,寒烟阁,江南南宫世家,西南巴蜀唐门,百花谷的方位么?
它们显然是代表了沈落石,穆玄,南宫北,唐通,花如雪,而那一粒孤悬东边的白子,竟然摆放在东南一角,一个死角。
而双方面前的棋盒内,南宫北面前是黑子,慕容棋是白子!
这一局棋还没有开始,南宫北心里已经有了一半的定局,五个黑子必须向东南延伸,因为这已是他们走过的路,是对方已经布置好的定局,已经成为现实的定局。
要想有新的突破机会,必须先按他们拜月五高手一路东南而行的路线走一遍,等他和唐通走到了现在所在的位置,才可以在未来的变化中寻找突破。
南宫北轻轻捏子,轻轻落子,五颗黑子按照现实的顺序纷纷向东南延伸,慕容棋信手布局,沿着东南一子缓缓向中原一带挺进。
虽然慕容棋让出五子,但占据先天绝对优势的南宫北必须沿着既定的路线东南挺进,一步步的落入对手的布局,一步步的失去了黑子的优势。
两个人面色平淡,落子从容,但局面却渐渐纠葛一起,两股浓烈的杀气在棋盘间纵横交错,每落一子,整个厚重的镔铁棋盘都似乎要颤动一下。
越近东南,局势越发凶险起来,等沈落石,穆玄,南宫北,唐通悉数聚集,一路突破到香岛,已是四面楚歌,局势完全落入了白子的控制之下。
南宫北一路取舍,在进入岭南地界,放弃花如雪那一支,到了香岛放弃了沈落石,穆玄那一支,因为沈落石,穆玄,花如雪的棋局他已无法控制,他能够控制的只有自己跟唐通这一支,等沿着南宫北,唐通一路向北的位置,落了几子后,南宫北面色惨淡,额头已满是汗水。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棋局已渐渐步入了死路,绝对的死路,白棋已封死了南宫北所有的突破路线,一直将他逼向那一粒开局落下的白子。
显然这颗开局即布下的吧白子,就是为了他而布置,为了置他和唐通与死地,绝地而预先布置下的绝杀一子!
一直默默坐在一边,观看二人布局厮杀的唐通,此刻竟然昏昏欲睡,打起了盹,一个不懂棋艺的市井江湖出身的刀客,却偏偏逼着他不得不面对一局高深莫测的江湖棋局。
他早已看到头晕眼花,实在支撑不住,竟然闭着眼打起盹来。而此刻的南宫北已被逼入绝径,凝视着绝境棋局,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任何突破之法。
“呵呵,慕容兄,看来我们已被逼入绝境,似乎已毫不生机。”南宫北突然露出一丝苦笑,眼睛离开了棋局。
“这本来就是一个死局。”慕容棋淡淡的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既然已是死局,慕容兄又何必大费周折,跟在下对弈?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南宫北冷冷逼视慕容棋,一柄凄厉的剑光已直逼慕容棋前心。
而还在打盹的唐通手指一动,一抹刀光已封死了慕容棋的所有退路。
刀剑光寒,鲜血喷涌!
南宫北的剑已刺入了慕容棋的前心,唐通的弯刀已划破了慕容棋的后心。
一刻沧桑的心,已被一柄凄厉的剑,一柄诡异的刀切割得鲜血淋漓,慕容棋竟然不躲不闪不避,硬生生的接受来刀剑刺心的结局!
“可惜,你发现的太晚了!”慕容棋露出一丝解脱的苦笑,缓缓载到,面部的笑意永远的凝固在脸上。
唐通,南宫北身形一撞,已撞破小雅间隔板,身形一空,落向水波荡漾的海面。
二人急忙提气踏水飞纵,凌空倒翻,居然落到了一艘小船上,扑面的海风拂面,吹乱了他们一头乱发,也吹动着他们飘飘的衣襟。
海天苍茫,只有他们脚下的孤帆小船,缓缓御风而行,那只大船,还有船上的人不知何时早已悄无声息的消失,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
而他们所在的雅间船舱不过是这个小船的小小暗舱,封闭严密的小小暗舱。
一轮红日西沉,暮色渐渐落在海面之上,燃起一水的闪闪金鳞。
这一局棋,不知不觉中已下了三个多时辰,而沉迷于棋局的南宫北,唐通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整个大船的人迹变动。
他们与慕容棋对弈的小小船舱,不过是大船内的一叶小舟,在他们两个被棋局迷惑之时,他们所在的小船已被悄悄剥离大船,被丢弃在茫茫大海之上。
他们已被困在茫茫大海的一叶孤帆小船,一叶没有人驾驭的小船,一叶已被人操纵着朝一个固定的方向漂流而去的小船。
那只远航海船已经沿着既定得到航线一路北上,此刻船上的商旅,水手,应该早已踏上了去金陵的海路。
当南宫北发现棋局变化已偏离了自己预定的西北方向,直奔金陵上岸的方向,被迫向东北方向而行,向一个预定的白子位置延伸。
他才恍然觉悟,这句棋不过是一个圈套,吸引他好奇心,转移他注意力的圈套。
当他发现不对,悍然出手一刻,他立刻有发现自己上了当,他和唐通闪电出手,杀了那个唯一可以给他们指引方向的人——慕容棋。
他不过也是别人手里的一粒棋子,一粒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那个布局的人,早已算准南宫北,唐通发现上当,立刻会杀了慕容棋。
而慕容棋似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运,面对刀剑不闪不避,坦然而受,一脸苦笑的坦然而受,一副彻底解脱的释然之情。
显然他也是一粒受人摆布的棋子,无奈的棋子。
他们杀了他,反而是替他摆脱了束缚,让他彻底获得了解脱。
失去控制的船依旧随风而行,沿着棋局内的那一粒白子当道的方向前进。
南宫北知道事已至此,他们已别无选择,只能按照对手的布局走下去,朝着那条通往必死之局的方向走下去。
他相信,既然对手安排这样的一个布局,在小船的前方一定会有一个结局,一个早已为自己安排好的结局。
显然对手的这一局棋是专门为自己而设的,而身边不懂棋艺的唐通,不过是自己的一个陪葬。
地处海边的江南,才是他们登陆上岸的最好跳板,而坐镇江南六百年,根基深厚的南宫世家显然也是他们首当其冲的要搬到的绊脚石。
至于偏居西南山川间,根基浅薄,闭门自守的唐门,显然还没有列入他们的攻击榜!
月色如水,水波映月!
小小孤舟,慢慢漂流着,朝着东北方向径直而去。
唐通,南宫北端坐船头,默默吃着身上的干鱼片,喝着羊皮袋里的水。
这次他们远航回归,早已在香岛出发前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随身带够了足够的水和干鱼,没想到出海不久,这些预备的食物就派上了用途。
落入了圈套的二位年轻高手,面色淡然,心绪出奇的平静,追随教主沈落石经历了那么多的江湖大风雨,他们的心境已达到了临危不乱的境界!
就算前面的路上只有一个死字,他们也会死的很平静,很坦然。
江湖上混了十几年,他们已看淡了江湖生死流血,人在江湖走,不是杀人流血,就是被对手杀死放血。
他们已杀了太多人,见过了太多的鲜血,现在也该到了自己流血博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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