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山谷间,一条笔直的石道,一辆飞驰的马车。
坐在右侧架车位的唐通并没有理会奔驰的三匹健马,他知道这条道,这三匹马比自己更熟悉,他斜靠车厢,仰望着两道悬崖间的一线天空,一轮明月正夹带着冷冷清辉笼罩着幽暗山谷,几点黯然的星光躲在明月光芒边缘,若隐若现!
“唐兄,别来无恙,我们又聚在了一起。”一声幽幽感慨叹息道,坐在马车另一侧架车位上的灰衣人终于说话了。
唐通身体震了一下,依然眼往天空,不禁也幽幽叹息道:“南宫少侠,想不到你也来了,冰月夫人的江湖布局越来越精彩。”
两个人不在说话,默默无语,任凭飞驰的马车颠簸着。
沈落石一落入车厢,便直直的僵卧在冰冷的木板上,全身寒气凝结,已将他的全部血脉冻结,只有心脏还维持着一点微弱的血脉之气。
他的身体已被冰冻,他的意识却格外的清醒,一双痴痴的目光一直凝望着夹在两座悬崖间的一线蓝天,一线蓝天悬挂的那一轮明月,那一轮跟随着马车移动的明月。
这是一辆漆黑的马车,整个车厢都是漆黑的蓬布,漆黑的顶棚上却开了一扇天窗,而那一轮明月正好含在天窗之内。
明月的清冷光辉透进天窗,冰冷的挥洒在僵硬的沈落石身上,僵硬舒展的手掌掌心朝上,正好接纳着如水的月光。
一股阴冷的寒气至沈落石的右手手心缓缓注入,本来已经冻僵的右手,竟然感觉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沈落石右臂再寒意驱动下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寒冷,竟然可以让已经冻僵的手臂冷的发抖?
他的手臂不但在发抖,凝结在手掌周围的三股冰冷的气流,竟然缓缓蠕动,与那一丝月光注入的阴冷之气对抗起来。
三股冰冷内气与一道阴冷外气交织纠缠,不停的交互对抗碰撞,三股内气无法将那股外气逼迫出去,外气也无法继续向内渗透。
纠缠对冲的几股冷寒之气,渐渐开始原地旋转起来,形成了一个气流漩涡,而在激烈争斗摩擦之下,处于气流漩涡的手心处竟然生出一丝暖意。
这一点微弱暖意渐渐扩散,缓缓的向四周扩散开来,一柱香的时间,沈落石的僵硬的右手手指竟然轻轻的动了一下。
内外寒气交集的漩涡越来越大,产生的煦煦暖意也渐渐浓厚起来,积聚的暖热之气,竟然缓缓顺着手臂上升,整个右臂的血脉渐渐流转起来。
沈落石已经僵硬冰冷的躯体,也渐渐沐浴在一股暖热的气流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迷迷糊糊中沈落石竟然憨然睡去。
……
一阵闷热的风扑面而来,马车已飞驰出山谷,进入了花开如火的岭南地界,一轮红日已升上东方的天空。
炙热的日光彷佛千万把割肤钢刀,无情的刺痛着唐通,南宫北的肌肤,粘粘的汗水已湿透了二人的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肉上。
飞驰的马车卷起的一丝威风,吹着他们汗湿的衣服,为他们送来一丝丝难得的凉意。
闷在密不透风的黑色车棚内,虽然里面闷热异常,依然熟睡的沈落石却没有丝毫燥热之感,不但没有一点汗水,呼出的气息竟然夹着一丝寒气。
暴于烈日之下的唐通,南宫北,汗水湿衣已渐渐被烤干,连衣服都有些灼热起来,体内的水份似乎已被蒸干,连一滴汗水都无法挤出来。
在灼热中煎熬的两位绝世高手,已开始闭目凝神,凝聚体内的内力,抵御岭南的酷署暴热!
一股清冷的气流自背后注入体内,一双粗大的手掌已紧紧贴在他们的背后,唐通,南宫北顿时精神为之一爽,酷热煎熬的痛苦顿时减轻了许多。
“唐兄,南宫兄,请到里面坐。”沈落石双掌一收,二人已被他吸入车蓬内。
封闭严实的漆黑车蓬,四周黑布已被沈落石的菜刀划开了无数裂口,马车飞驰带起的热风穿过破裂的车棚,竟然被布条撕成了丝丝的凉风,轻轻吹拂着唐通,南宫北的火热躯体,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怒马飞驰,三匹健马久走岭南,显然也适应了这里的炎热,饶是如此,也渐渐开始口吐白沫,脚步也渐渐迟缓下来。
“走!”沈落石菜刀一挥,已飞身而起,稳稳落在第一匹快马背上。
整个漆黑的车蓬已被他的菜刀跳起,遮盖在头顶之上,唐通,南宫北也紧随其后,落在了另外两匹马背,手中刀剑一闪,已斩断拉绳,脱离了车辆束缚,三匹马立刻躲在沈落石高举的车蓬之阴下面,自由飞驰起来。
沈落石体内积聚的寒气在帮助唐通,南宫北解署之后,在连绵不断的炎热的烘烤下,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现在在炎炎烈日下举着巨大的漆黑车蓬纵马飞驰,很快已是汗出如雨,身上的汗水很快又被蒸干,很快也陷入了干渴难耐的状态。
沈落石已闻到一丝弥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肉香味,此刻已是午饭时间,岭南的散落居民家家户户都已在煲汤,煲他们最擅长的老火例汤。
自从韩玉将这种烹调绝技带到这里,几年过去了,它已在这里扎根发芽,遍地开花,成为了这块贫瘠之地的美味佳肴。
正在三个人困马乏,燥热难耐之际,一排矮小黝黑的本地土人远远的迎候在小路两侧。
领头正是那位本地花农老大陈大,自从当年挫败黄金巨士之后,已经很多年过去了,陈大依然还是当年那副熊样,一点都没有变。
“岭南花农陈大拜见沈大教主。”远远看到沈落石,陈大已躬身迎候。
“陈大,快拿水来!”沈落石也不跟他罗嗦,飞身落马,大口喘息着,开口便要水。
陈大立刻回头叽哩哇啦说了几句,三名矮小黑瘦汉子立刻递过了三根竹筒,沈落石接过一只,立刻大口狂饮起来。
唐通,南宫北初次前来,不知底细,略一犹豫,见老大肆无忌惮的狂饮,也纷纷接过竹筒狂饮起来。
“好!再来一筒!”一口气喝了一筒,沈落石丢掉竹筒,伸手继续索要。
前面的岭南土著虽然听不懂他的中土官话,却能从他的动作表情猜出他的意图,立刻又递了几筒过来。
沈落石,唐通连续狂饮了五六筒,方才缓解了一路的干渴,只有南宫北已经拿着第一筒慢慢的品饮着。
沈落石,唐通瞬间已是汗流夹背,喝进去的水已有大半又蒸发而出,南宫北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额头冒了几粒细汗。
“三位大人,请上轿!”花农陈大指着三个青竹绑结而成的单人滑杆小轿子,恭敬的请沈落石三人上去。
久居偏僻之地的陈大,根本分不清中土江湖与官府的区别,以为它们都是一家,所以将三位江湖大豪也称呼为大人。
每个青竹小轿前后都有两名矮小精壮的黑瘦汉子抬着,整齐的恭候在那里,三人也不客气,飞身跳了上去,舒服的躺在竹杆上。
一丝冰冷的寒气竟然自竹竿透入身体,有一种说不出的凉爽舒适感觉!
“¥6※¥#◎◎#¥!”陈大一声奇怪的尖利呼叫。
十二名黑瘦汉子立刻奔驰如飞,抬着沈落石三人穿越在丛丛花海之中,这些岭南土人虽然身材矮小,力气却一点都不小,抬着沈落石这样的大汉,竟然脚步如飞。
一双漆黑的光脚,踩在被烈日烘烤的滚烫的地面,竟然毫无感觉,长年的赤足行走,已将他们的脚底磨成了刀枪不入,水火不浸的一双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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