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江妙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的天花板，随后鼻腔里就充斥了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
还没死？
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江妙仪心中却有一些遗憾。
如果死了，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一了百了？
剧烈的疲惫感充盈着她全身，在经过长时间的手术麻醉后，哪怕现在意识已经恢复过来，身体机能还是没有多大调整。
除了睁开眼，她甚至连动动手指头都做不到。
“水。”忍着喉咙的干涩，顾晴开口说道。
对生的渴望战胜了她只敢藏在心底的念头，让她想要赶紧恢复。
一旁的众人都屏息凝神，都听到了她极为微弱的声音。
何延立刻凑到她耳边，极尽温柔的询问道：“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没有听清楚。”
耳旁的声音有些熟悉，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大脑让江妙仪无从分辨这人是谁，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没过一会儿，温度适中的水就缓缓的流进了她的嘴里，滋润了口腔的同时也提供了些许的能量。
傅琛和顾晴站在一旁，就这么看着何延一脸兴奋的忙上忙下，没去插手。
纵使早就已经从顾晴口中得知了何延对江妙仪的爱慕，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那种和以往现实截然不同的撕裂感还是让傅琛有些错愕。
他颇为尴尬的舔了舔唇，对着身旁的顾晴说道：“看不出来，何延还挺会照顾人的。”
“那也得分人。”双手环抱在胸前，顾晴眼中隐隐藏着对江妙仪的关心，不过她也不忘回答傅琛，“要是躺在病床上的是我们，恐怕他顶多帮忙叫个医生吧。”
傅琛：“……”
被顾晴的话给了沉默，傅琛沉默片刻，认同的点了点头。
话说的倒是没错。
何延虽然外表看起来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但若说他是什么好人，傅琛绝对不信。
估计就算是陌生人惨死在他身边，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经过了这么一场现场演绎，傅琛是越发好奇江妙仪和何延的过往。
不过他不是那种会打直球，遇到自己好奇的事情就非要追究到底的性格。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和何延之间关系也没那么好。
这上赶着询问，怎么都觉得膈应。
就在顾晴和傅琛窃窃私语时，医生也带着护士迅速赶到。
医护人员替江妙仪做了一些术后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又跟围在病房里的众人简短的描述了一下术后恢复的问题。
为了能够让病人得到更好的休息，他们没有在病房滞留太久，检查完后就打算离开。
顾晴看了眼表情不太对的何延，默默的拉着傅琛离开了病房，找到了本应该去下一个病房查房的医生，想要再进一步的了解江妙仪的身体状况。
医生拿着病历本，脸上的神情不似在病房里那般轻松，对着顾晴说道：“这次的手术虽然中途出了问题，好在最终顺利完成，但……”
突如而来的转折，瞬间就把顾晴的心给揪起。
她紧张的盯着医生，开口：“有什么情况您可以直说，我也是学医的，能够理解。”
哪怕是全国顶尖的医院，里头的医生也是怕医闹的。
听到顾晴这么讲，江妙仪的主治医师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和顾晴实话实说：“就拿这次手术过程当中/出现大出血的状况来讲，不是我们医院想要推卸责任，但就以梅奥医学中心的专业程度而言，对于中枪这种问题，只要不是伤及心脏等其他重要器官，我们都有办法把人给救回来。”
“问题主要是出现在病人的身体上，说的形象一点，就像是一颗参天大树，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问题，实际上里头早就已经腐/败不堪。”
“平时没有遭受到打击时自然看不出问题，但等真的能看出问题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说如果有条件，还是尽量给病人一个好的休养环境，不要再出现类似的状况，不然……”
知道顾晴也是学医的，医生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清楚。
这里到底是医院，面对虚伪的希望和残酷的真相，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前者，难以接受后者。
仅仅是这样，也足够让顾晴意识到江妙仪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
在谢过医生之后，顾晴迷茫地将头靠在了墙壁上，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不应该呀。”
江妙仪今年连三十岁都不到，所处的行业虽然不算轻松，但也绝对不可能会给人身体带来这么大的亏损。
一到思考的时候就喜欢摸着下巴，顾晴紧紧的咬着唇肉，“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傅琛一直在旁边安静的陪着她，听到这话忍不住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如果真的好奇的话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
“可是我担心……”
“哪有那么多好担心的。”打断了顾晴的话，傅琛搭着她的肩膀，将人扣在怀中，“如果她愿意说最好，不愿意的话也能证明是比较隐秘的私人问题，也没有非要强迫应答，不是吗？”
面对傅琛的反问，顾晴高高的举起了双手投降，
她不由在心里感慨自己还真是当局者迷。
病房里，气氛显然不如外面那般平和。
江妙仪的眼睛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直愣愣的又像是在发呆。
在医生和顾晴相继离开后，她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完全把何延视若无物。
她现在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何延。
一方面是这么多年的爱恨纠缠导致的两人疏离，另一方面则是再次重逢的落魄。
对方衣冠楚楚、意气风发，而她却穿着条纹病服躺在病床上，虚弱无比，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想好自己的如何应对何延。
虽然早就已经答应过薇薇安，把事情做一个了结。但是当真的看到何延这张脸的时候，江妙仪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说出那些绝情的话。
果然，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无法拒绝何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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