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板……敞亮。”
低低惨笑了几声之后，钟明起弯下身子，右手放开左胳膊上的伤口，把地上的片刀捡了起来。
当初秦雨柔被刘青龙手下的狗子砍了一刀，伤的是右小臂，他砍了自己一刀不假，可砍的偏偏是左胳膊。
陆远刚才把话说的够清楚了。
伤在哪儿，必须得伤的一模一样，而且……砍一刀就是一千万！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要是能砍自己一百刀，那就是整整十个亿，钟家最风光的时候，总共也就这点资产！
刀是捡起来了，可是，钟明起的左手根本抓不紧，握着片刀不停的打哆嗦。
因为胳膊有伤，而且，刚开始的那股子狠劲已经泄得差不多了，要是陆远咄咄逼人，他说不定还能把这股子狠劲多瘪一会儿。
现在陆远给钟家留了一条活路，心里稍微一放松，那股劲头想提也提不起来。
拿片刀砍自己？
没有那股子狠劲撑着，谁能下得去这个手？
“钟明起，你可真够丢人的。”
陆远看着钟明起脸上的挣扎，嘴里一声冷笑：“机会不是没给你，是你自己不中用啊。”
“把刀扔了吧，劝你以后老老实实做人。”
“跟我斗？真逼到份上，黑的黑里去，白的白里来，甭管黑的白的，你姓钟的哪样都不行！”
当啷！
钟明起手腕一哆嗦，胳膊上的伤口又流出了一股血水，手里的片刀跌落在地。
整个人就像是斗败的公鸡，紧紧低着头，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惨笑。
输了！
这次是真输了！
从济阳来安景市的路上，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是陆远对钟家赶尽杀绝，他就拼上这条老命，哪怕散尽家财，也要拖着陆远一家子同归于尽。
可是现在，那股心气彻底没了。
银贸商城倒闭已经成为必然，就算把商城卖给别人，早晚也得落在陆远手里。
济阳市的批发零售市场，陆远盯得死死的，乔家不行，万洪峰不行，他钟明起又凭什么和乔家和万洪峰相比？
就像陆远说的那样，黑道白道，他钟明起能用的手段，陆远什么手段不能用？
在陆远面前彻底服软，钟家还能剩下几千万资金，远远的离开济阳，做点小生意，比普通平头百姓好多了！
要是再不回头，真把陆远逼到份上，就算拿钱砸都能把钟家砸死。
战场上没有常胜将军，商业场上没有不败的商人，钟家输在陆远手里，不亏！
“陆老板年轻有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钟明起捂着胳膊上的伤口，最后看了陆远一眼，浑身上下早就被雨水淋透。
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说话的时候，身体和嘴唇一起打着哆嗦：“陆老板，刚才你说的那几句话还算数吧？”
“给我十天时间，银贸商城关门，大楼转手卖给陆老板？”
“陆太太挨的那一刀……”
说到这里，声音停顿了好大一会儿，两条腿突然一软，“噗通”一下子跪在泥水里，声音忍不住的带上了哭腔：“陆老板，我给你和弟妹磕个头，把这事翻篇，成不？”
“人呐，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换了你是我，被人家逼到绝路，什么法子不都得试试？没得选啊！”
“以后济阳市再也没有钟明起这号人，生意场上再也没有钟家的位置，咱们擦擦桌子另上菜，你吃你的山珍海味，钟家换个地方，吃点萝卜白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以后权当不认识，行不？”
说到最后，眼泪混着雨水，在脸上哗哗的流。
他是真服软了！
到了陆远这种身家，这种地位，这种社会影响力。
要对付区区钟家，比吃饭喝水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陆远真想把他们钟家赶尽杀绝，就算换个城市另起炉灶，又能搞出多大的名堂？大把大把的钞票砸下来，再大的炉灶也得垮台，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换了谁都扛不住！
“陆远……”
秦雨柔紧紧缩在陆远怀里，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陆远刚才说那几句话，尤其是说到银贸商城必须关门的时候，她心跳一快再快，甚至都快喘不过气。
在她看来，这和赶尽杀绝有什么两样？
可是，钟明起偏偏就没有孤注一掷，当真格的把命给豁上。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战争？
商业上的明枪暗箭，男人心里琢磨的方方面面，她能弄懂的还是太少了！
“这把片刀，我留下了。”
陆远上前一步，抬脚踩住地上的片刀，低声道：“我再叫你一声钟老板，赢了没什么可骄傲的，输了也并不可耻。”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好好做人，别搞那些虚头巴脑。”
“雨柔现在怀着孕，我给孩子积德，看在你砍了自己这一刀的份上，以前的事情不再给你计较。”
“别忘了，给你的时间不多，只有十天！”
说完，捡起地上的片刀夹在胳膊底下，和秦雨柔一起撑着伞，转身走进别墅大门。
两人身后，别墅大门缓缓关闭，就像是隔断了两个世界。
里面是陆远两口子，外面是钟明起和那辆亮着大灯的虎头奔。
看起来就隔了一道门，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一路人。
层面不一样了。
陆远还是那个陆远，身家几十亿的老干叔和远柔集团双料创始人。
而他，钟明起，已经沦为丧家之犬，很快就离开济阳市，从那个富豪云集的商业圈子里彻底除名。
“二叔！”
虎头奔驾驶座上，钟继民撑着雨伞冲了过来，给钟明起挡住头上的雨水。
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吓的脸都白了，“二叔，上车，咱们去医院，走！”
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扶住钟明起，推着他往虎头大奔走去。
“继民……”
钟明起跌跌撞撞，往虎头大奔走了两步，脚步突然一个踉跄，仿佛被抽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软绵绵的靠在了钟继民身上。
“给家里打个电话，给老爷子说说。”
“咱们钟家……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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