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景县城那边的环境比起来，平城的环境简直差到不行。
因为是矿产城市，路上呼啸而过的运矿大车几乎随处可见，道路两侧和沿街商铺长年累月经受矿灰洗礼，全都蒙上了一层冲刷不去的碳灰色。
陆远这趟来的又刚好有些不凑巧，下了一场雨夹雪，路上的泥灰水哗哗的流，把奥迪搞的全是泥水。
如果是平时，这里的空气常年夹杂着煤灰粉，出门不戴口罩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还有很多专门存放煤渣的小型渣土山，经常进行爆破清理，用这些煤渣制作方砖或是劣质煤球，每当爆破的时候，碳灰粉尘漫天乱飞，有时候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落了一身煤灰。
就因为下了这场雨夹雪，路虽然不好走，可空气里就没有那么多碳灰，而且为了防止渣土山出现意外事故，最起码三五天之内不会爆破，空气质量要比平时好上许多。
“陆总远道而来，辛苦，辛苦。”
路上的时候，已经给管成军打了电话。
等到陆远赶到平城，管成军早就打了一把雨伞，满脸殷切的等在“平城大酒店”门口。
远远的看着奥迪夸特罗开过来，立刻迎上前去，亲自给陆远拉开车门，又把伞撑在了陆远头上，“陆总，外面冷，先去里面暖和暖和。”
确实挺冷的，可陆远并不在意。
为了这趟平城之行，陆远做足了万全准备，后备箱里放了好几套衣服，都是过冬穿的羽绒服。
地质专家名叫“杨明森”，身上也穿了两层羊毛衫，昨天晚上下了高速，在宾馆里睡了一夜，现在的精神还很不错。
“不着急吃饭，先去矿上看看。”
陆远下车和管成军握手，半开玩笑半认真：“趁着现在小雨，空气里没那么多粉尘……管老板，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现在去矿上合适吗？”
既然陆远想看，不合适也得合适啊！
“就是路上泥多点儿，其他的都没问题。”
说话的工夫，雨夹雪已经小了一些，管成军仰头看看天空，感觉问题不大，顺手把雨伞收了起来，笑着指了指自己那辆旧奥迪，“那我在前面带路，咱们转一圈！”
一圈转下来，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把四座煤矿全部看了一遍。
非常艰难。
来平城之前，陆远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真正见到矿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凉。
管成军这四座矿，地理位置都不是很好，不说深山老林也差不多，道路被运煤的大车压的坑坑洼洼，幸亏奥迪的性能足够好，要不然，仅仅是开到矿洞门口就得散架。
然后就是矿区的具体环境。
四座煤矿的环境都差不多，矿工们住的是简易工棚房，平均十二个人挤在一个不到十平方的小工棚里。
外面乱七八糟的停放着采矿车和下井装备，喝的是附近的山泉水，吃的是工地提供的廉价蔬菜和冻硬的馒头，在工棚门口加着小锅自己加热。
最惨的还不是这些。
从外观上看，管成军这里的挖矿设备都已经严重老化，像是十几年前的旧机械。
陆远对这些虽然不太在行，可当初去购买服装设备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了解。
就眼前这些设备，用不了几年就得淘汰，现在怕是早就不生产了。
“留下的都是老职工，在矿上干了好几年了。”
四个矿区全部转完，再次返回平城大酒店，管成军深深叹了口气，脸色说不出的惭愧：“新招的工人走了一大半，这还欠着他们两个多月的工资没发，能用的办法全用了！”
“本来还能勉强维持，寻思着把煤炭卖出去就能逐渐好起来，可上半年的时候，偏偏又……哎，吃亏是福，也算是给自己长了教训，过去了，都过去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吃了大亏？
管成军不说，陆远也不问，坐在包厢酒桌的主宾位置，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地质专家“杨明森”，嘴上什么都没说，仅仅是眼神示意。
“管老板。”
杨明森心领神会，对着管成军点头示意，而后笑着问道：“咱们以前勘测的数据有备份吗？方便的话，我想看看。”
对于杨明森的身份，去四个矿区转悠的时候，陆远已经给管成军做了介绍。
现在专家要求看数据，管成军当然不会不给，立刻从身边的帆布手提包里取出一摞勘察档案，笑容多少有些自嘲：“我现在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这点儿资料了，全靠这点儿底气撑着……杨主任，您看看。”
杨明森在翟坊地质研究所是科室主任，是这方面的资深专家。
接过档案之后，他戴上自己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看了十来分钟，最后还给管成军，对着陆远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浓郁了不少。
“数据没问题，矿也是好矿，就是开采难度比较大，设备需要更换，配套设施也得继续完善。”
说着，又稍微思索一下，像是自言自语：“煤炭储量绝对能达到两千万吨以上，不过，具体出产量并不能这么算，还要考虑到开采难度和开采成本，按照正常的开采比例，最终出产量应该是百分之八十左右，一千五百万吨是最理想的数字……”
“当然，也不排除，以后开采技术继续进步，开采难度可以再次降低……”
一千五百万吨，陆远能拿到的利润就要相应缩水，先前预计是两个亿，现在就缩减到了一亿五千万……
“管老板，既然决定合作，那我就直说了。”
陆远琢磨着四座煤矿的实际情况，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而后微笑开口：“先前咱们聊的时候，你说需要三百万资金做运转，现在这个情况……三百万恐怕不够吧！”
确实不太够。
可要是一开始就往多了说，怕你不肯给啊！
“不瞒陆总，三百万……的确有点儿虚了。”
被陆远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管成军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尴尬，又很快恢复过来，一脸笃定：“陆总你放心，少是少了点，可咱们那些设备都还能用，过两年再一批一批的慢慢更换，肯定不影响正常开采。”
“工人工资是大头，矿车也得再买几辆，再堵上之前的两个口子……虽然有点儿紧张，但我可以保证，肯定能把这口气儿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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