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万佳……
钟明起皱着眉头，很久没有开口。
他当然知道美联万佳的厉害。
那是国内批发零售行业真正的大佬，号称“物美价廉，货比万家”，在全国范围内，总共开设了七十多家连锁店，遍布北方的七个重要省市。
前几年的平均年度销售额，达到了惊人的二十亿！
这种规模的超大型超市企业，别说钟明起和吕正方，就连如今的陆远，也是远远不及！
“美联的万老板，去年开春跟我联系过，想收购我的兴业商厦。”
吕正方点燃了手里的软中华，深深吸了一口，而后缓缓开口：“那时候……”
那时候，美联老板“万海峰”，和现在的陆远差不多，也是想把超市开进济阳市。
可济阳毕竟是历史名城，建国之后发展速度相对较快，银贸商城，兴业商厦，家家乐……适合开超市的地方，基本都已经达到饱和。
小地方看不上，又没有合适的大型场所，就像如今的陆远一样，面临的主要是选址问题，不然早就把远柔中央商城项目做起来了！
“万老板当时是用电话跟我联系的，给我开的价格也不低，可我没同意。”
吕正方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低声苦笑道：“婆娘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亲，万老板开的条件虽然不错，可谁愿意把产业交给别人啊！”
“他给了好几个方案，我都给否了，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比看人家的脸色强？”
“可是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快受不住了，要是真被陆远搞垮，还不如和万老板合作……钟老板，你琢磨琢磨，咱们总得做个抉择。是投靠万老板，还是干脆认命，被陆远牵着鼻子走到死？”
怎么选？
两难啊！
要是投靠万海峰，银贸商城和兴业商厦就得从济阳市除名了，改叫“美联万佳”。
只不过，名字虽然变了，实际经营权还在钟家和吕家手里，不同的是，真正控股的是万海峰，他们顶多算是高级管理。
说到底，就是给万海峰打工。
不选万海峰，结果只会更惨。
陆远是铁了心的要把钟家搞垮。
吕家想抽身也抽不了，只能和钟家穿一条裤子，价格战打到最后，银贸商城和兴业商厦还是免不了要从济阳市彻底除名，他们两家，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陆远是红了眼的饿狼，万海峰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都是狠角色！”
钟明起手里抓着一大把五香瓜子，慢慢洒在茶几上，轻轻拍打拍打双手，嘴里吐出了一大口长气：“投靠万海峰，他还能给咱们剩点儿渣，要是输在陆远手里，那就真是连渣都不剩……”
说到这里，他从沙发缓缓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羽绒背心。
“万老板是在冰城吧？咱们收拾收拾，一起去跟他谈谈……哦，你有万老板的电话？提前联系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见咱们。”
“只要能见上面，接下来都还好说，陆远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是美联万佳的对手！”
……
济阳市距离冰城，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公里。
吕正方给万海峰打了电话，得到肯定答复，和钟明起坐车赶到冰城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上午。
很冷。
冰城还不算大陆最北方，但气温远远不是济阳这种内陆城市可以相比。
才农历十月初，日平均气温就跌到了0度以下，而且这种低温和济阳那边还有所不同，空气冷的像刀子，明明只有零下三度左右，却比济阳市零下十几度的时候感觉更加肃杀。
吕正方和万海峰约定的见面地点，是由万海峰亲自指定，定在了冰城大饭店，四星级。
“两位来了？”
酒店六楼“春山富居”包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豪华，就和万海峰平时给人的印象一样，看上去比较低调。
他带着两名西装保镖，和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平头小青年，笑呵呵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来，请坐！”
按照万海峰的身份地位，其实不用站。
93年的大陆，还没有正式的富豪排行榜，如果有，万海峰肯定可以排进前百。
钟明起和吕正方就不行了，总共也就二十来亿的总资产，和陆远打价格战这一阵子，资产又出现了大规模缩水，身价比以前更低。
看到万海峰起身，钟明起和吕正方受宠若惊，赶紧快步上前，满脸赔笑：“万老板客气，客气了！”
三人相继落座。
四星级酒店就这么个好处，绝大多数包厢里都配备着沙发雅座和音像设备。
也不知道是万海峰有意而为，还是真的因为巧合，现在包厢里的电视机播放的，刚好是《血色赞歌》，老干叔辣椒酱的镜头给了一个大特写，落在钟明起和吕正方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
谁不知道老干叔是陆远的企业。
谁不知道《血色赞歌》是陆远投资？
普通观众可能会不在意，像他们这种层面的老板，想不关注都不可能！
“两位的来意，电话里已经通了气，但我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万海峰往电视瞥了一眼，而后回过头来，对着钟明起和吕正方微微一笑，“两位的商场，合并到万某人旗下，以后就要改名，改成‘美联万佳’，万某也会安排人手，和两位老板一起负责商场运营，这里面的概念，两位应该都清楚的吧？”
能不清楚嘛！
到了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两人不答应。
钟明起和吕正方对视一眼，在万海峰面前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一脸苦涩的点了点头：“让万老板见笑了，要不是被陆远逼到这个份上，我们也不至于给万老板添麻烦……”
“哎，希望陆远识相，以后我们就是万老板的人，他要是再打价格战，这可就不是为难我们，而是故意跟万老板过不去了！”
嗯？
话里有话啊！
万海峰身边，那个披着灰风衣的平头青年，往钟明起和吕正方脸上瞧了几眼。
可能是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太热，他脱掉风衣随手扔给旁边的一名保镖，嘴里突然“嗤”的一声冷笑。
“跟我大伯过不去？就凭他，陆远？”
“不是我瞧不起他，就算我借他两个胆子，你们问问，他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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