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虎这几句话，说的无比凄凉。
说是枭雄末路也不过如此。
他这大半辈子，追随在大哥余青阳身后，历经坎坷磨难，创建起了青食集团这么大的家业。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和陆远针锋相对，最终行差踏错，把大好局面彻底葬送。
如今的青食集团，连个空壳子都算不上，仅剩的两家工厂也面临倒闭，全靠这些年积攒的家业勉强维持，连续五个月的财务报表全是亏损，完全看不出还有半点死灰复燃的苗头。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硬着头皮支撑，又有什么意思？
趁早把集团大楼出手，价格开的还能稍微高点，要是再这么拖下去……
“太多了我也给不了，现在的情况你知道，批发零售行业面临严峻挑战，远柔中央商城，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开进省城，陆远那边给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董老爷子缓缓按摩着自己的双腿膝盖，稍稍沉吟之后，低声道：“余二哥，你我朋友一场，我帮你这个忙，你也卖我个面子。大楼建成的时候，花了一亿三千多万吧？三千万的零头抹了，我给你出个整数，一亿。”
一亿……
余青虎老脸发白，双手撑着沙发站起身，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还是起的太快，身形忍不住微微一晃。
董联富赶紧伸手搀扶。
余青虎微微摇头，把他的手推到一旁，低声道：“一亿，的确不算少，董老哥也不算落井下石。”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客厅门外，声音更加低沉：“只不过，除了董老哥，余老二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钟明起，吕正方，银贸商城，兴业商厦，他们盯着余家的大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董老哥，您年纪大，早点回去休息，余老二就不送了。”
余青虎终究是余青虎，不是省油的灯啊！
董老爷子抬了抬手，董联富动作飞快，立刻伸手让老爷子搭上。
老爷子借了把劲，从沙发上慢慢站起来，让董联富扶着往客厅门口走了几步，又不快不慢的回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我最后的诚意，一亿两千万，要是实在拿不下，那可真没办法了。”
说完，也不管董联富在旁边一个劲的使眼色，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一亿两千万……”
余青虎站在茶几旁边，看着董家爷俩儿的背影消失。
最后他收回目光，把自己的手机从睡衣口袋里慢慢掏了出来。
和他的心理预期已非常接近。
但，还不够！
不管是钟明起，又或是吕正方，任何人想从他手里拿走青食集团大楼，绝不能低于一亿五千万。
至于陆远……
就算拿出十个亿，大楼，也绝对不能落在陆远手里！
……
“一亿五千万，这个价格太高了。”
当天深夜，将近凌晨一点，钟明起再次和吕正方坐在了一起。
吹着热烘烘的空调风，两只胖手异常娴熟的剥着瓜子，臃肿的脸庞挂着毫不掩饰的冷笑：“整个济阳市，能接手余家大楼的，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家，谁会拿这么多钱去堵那个窟窿？”
“拿下大楼是第一步，后面不得装修？喘气都得花钱，里外里算下来，少说也得两个亿，得多少年才能回本？余老二真是没数，真以为咱们的钱是大风刮的，想赚就能赚到？”
别墅客厅很暖和，吕正方的呢绒风衣搭在旁边沙发上，手里也抓了一下把瓜子，笑呵呵的嗑着解闷。
“小钟，大半夜的把我找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余老二也跟我联系了，说的差不多，开价也是一亿五，我也说了，需要时间考虑……小钟啊，一家吃不下，两家没问题！要不，咱们合计合计，一起把余家的大楼拿下来？”
“中央商城，陆远在下边那几个城市搞的有声有色，咱们有样学样，也搞着试试？咱们的中央商城搞起来，陆远可就彻底没戏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陆远起得晚，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两家联手拿下青食集团大楼，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除了大楼的事儿，余老二还跟我说了点别的。”
钟明起扔掉瓜子皮，双手随意拍打几下，低低冷笑几声：“今天上午，董联富跟咱们分道扬镳，晚上就拉着他家老爷子去了余家，开出了一亿二的收购价。”
“老吕，你分析分析，董家要这座大楼干什么？他家的连锁超市……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答案很明显。
董家的连锁超市，胜在数量多，而不是规模，而且，董老爷子也好，董联富也罢，都没有经营大型商城的管理经验，手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人才。
就算拿到大楼也很难妥善经营，投资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要是其他时间也就罢了，偏偏今天下午，董联富请陆远吃了顿饭！”
钟明起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冷，声音带着一股子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老吕，你分析出什么了没有？我就是拿脚指头都能猜到，董联富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私底下，肯定是投靠了陆远！”
董联富请陆远吃饭？
钟明起是怎么知道的？！
“小钟……咳。”
吕正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六十多岁的人了，居然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稍微变了腔调：
“你……盯得这么紧？跟我提前打个招呼嘛，吓出我这一身冷汗。”
非常时期，必须使用非常手段。
这次的对手是陆远，再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钟明起不多解释，嘴里低声冷哼：“老吕，你和董联富不一样，我对你当然信得过……跟踪的事就不说了，现在跟也没用了……老吕，咱们不能让董联富当猴耍，这事儿必须有个说法！”
说法？
吕正方擦了擦额头沁出的一层细汗，又皱眉打量着钟明起的神情，心头若有所觉，“你的意思是……”
“我想过了，这事，还得吕哥你出面。”
钟明起捡起一颗瓜子，两根手指慢慢捏开，把里面的瓜子仁挤了出来，嘴角冷冷一翘：“明天你给他打电话，让董联富过来吃顿饭，千万别说我也在……如果说了，他就是有八个胆子也不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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