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凌晨一点多，野驴开着车，把陆远和秦雨柔送到了安景县城公安局门口。
陆远双眼血丝遍布，情绪已经稳定许多。
“陆远。”
公安局门口，徐国其亲自等在外面，看到陆远的样子，暗暗叹了口气，而后快步迎上前，低声道：“客套话就不说了，公事公办，当时那些劫匪的样子你还记得吧？现在需要你当面指认。”
“还有，以前那件案子，你跟我口头说过，局里没有档案，现在得把档案补起来，一两个小时忙不完。”
这些都是必须配合的工作，走流程就好。
“让我看下他们。”
陆远的声音略微沙哑，和徐国其握了握手，咬着牙缓缓说道：“时间虽然久，但我记得一清二楚，总共三个劫匪，一个非常壮，另外两个稍微差点，个头都不矮。”
“作案时，他们用毛巾蒙着脸，林海涛……海涛保护我逃走时，拼命扯下了其中一个人脸上的毛巾，要不然也不至于……徐所，你放心，就算这个人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
这件事，在陆远心里怕是整整压了七八年……
徐国其心里感慨万千，抬手拍拍陆远肩膀，带着他和秦雨柔走进了公安局大院。
上了两层步梯，进入二楼最东头的密闭房间。
并不是独立审讯室。
安景县公安局不算很大，院子只有两百来个平方，上下三层办公楼，大门左侧还有六间平房。
这些平房就是拘留罪犯的拘留室，公安干警都在办公楼三楼，西边是会议室，东边是办公室，除了维修处，其他科室都在一起，也没什么间隔，房间非常宽敞。
审讯室在一楼西侧。
徐国其带陆远和秦雨柔来的这个房间，是二楼特设的综合审讯室，西边则是徐国其和其他几位高级警官的办公室。
综合审讯室的作用很多，比如说，让证人指认犯罪嫌疑人，就是在这个房间进行。
为了避免证人受到犯罪嫌疑人的打击报复，房间里安装的是省公安厅专门下发的单向玻璃，隔离室里面的犯罪嫌疑人，看不到指认室中的情况。
而指认室里，又可以把隔离室看的清清楚楚。
走进的一瞬间，陆远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身上。
双胞胎兄弟之一，豹子！
他和虎子，还有刘白山和姚发达，全都蹲在隔离室墙角，双手别在背后，都被手铐紧紧铐住。
四个人挨的很紧，似乎是在相互取暖，现在天气冷，晚上的气温已经逼近零下，而指认室并不常用，所以并没有安装暖气片。
地暖就更不可能了。
公安局办公楼修建的年代太早，没有安装预设地暖管道，县里正在规划，打算重新修建公安局办公楼，财政方面已经做好准备，明天开春才会动工。
“是他，就是他！”
这句话，在陆远心里疯狂吼叫，嘴上并没有真的喊出来。
他认出来了。
隔离室里，蹲在地上的四个人中，最左边的那个，垂头丧气，嘴里哈着热气，偶尔偷偷摸摸的抬头往单向玻璃瞅瞅，又赶紧把头低下，脸上多少残留着一点凶悍气息的中年男人！
虽然时隔七年，这个劫匪的模样稍微有些变化，相貌却基本没怎么变。
旁边另外两个，一个身材壮实，另一个，和这人的模样差不多。
还有姚发达……
这些……该死的畜生！
“看清了吧？”
徐国其站在陆远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小手臂，“是他们吗？”
陆远点点头，不吭声，拳头死死攥着，明明是剪得很短的指甲，却几乎要把掌心掐破。
“那就行了。”
徐国其同样点头，而后转身往门口走去，“来吧，咱们过去录口供，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等以后开庭，还需要你出庭作证，配合一下就行，不用担心打击报复。”
不担心打击报复。
原因徐国其虽然没说，可陆远瞬间就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三个劫匪抢劫杀人，按照现在这个年代的刑罚力度，几乎可以肯定，就算不吃枪子也是个无期徒刑。
至于姚发达，虽然现在还不知他在这件事情里面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待会儿再问问徐所就行了。
走出综合审讯室，往西走十来米，就是徐国其自己的局长办公室。
记录证人证词，案件档案整理，这些事情，原本并不需要徐国其亲自动手，有专门的文职警员负责，可陆远和徐国其本身是朋友，又有那么多光环加身，也就没有再指派其他警员，而是亲自记录。
足足忙了三个多钟头，期间又穿插着去了两趟综合审讯室，将近凌晨五点的时候，记录工作，终于全部完成。
“林海涛的尸体，怕是找不到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缓冲，陆远的情绪比刚才稳定多了。
徐国其合上文件夹，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陆远，声音有些低沉，“你没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交代，杀害林海涛后，把他的尸体拖行了两公里，扔进了松花江……陆远，我知道你和林海涛的感情……节哀。”
陆远刚刚有些恢复正常的眼眶，再次变的一片血红！
林海涛，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哪怕已经抓住了歹徒，还是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回来吗？
松花江……
要寻找一具七年前的尸体，绝对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徐所，谢谢你。”
沉默良久后，陆远沙哑着嗓子，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徐所，姚发达……他是这次的主谋吗？还是……青食集团？”
徐国其缓缓摇头。
不是不能说，而是正在调查。
虽然通过各种审讯手段，姚发达已经交代了事情经过，但现在没有经过核实，不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必须经过彻底核查，才能最终确定，和青食集团究竟有没有牵扯。
“我……明白了。”
陆远不再多问，对着徐国其微微点头致意。
他牵起秦雨柔冰凉的小手，转身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徐国其一直把他们送出公安局大门，看着陆远和秦雨柔坐进奥迪，等到野驴启动车子，又轻轻摆手告别。
直到车子开出了七八米，突然沉声喊了一句。
“陆远，你放心，和这件案子有关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让他们全部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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