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被服厂的窟窿，对现在唐三才而言，真的太大了。
以魏天明的“天明被服厂”为首，翟坊市的三个被服厂都和唐三才签了合同。
冬装市场投了不少也赚了不少，因为是走的低价占领市场策略，总体上算是收支平衡。
如果能一直按照他的计划走下去，最多再有半年，就能把翟坊市和周围几个县城的服装市场彻底霸占。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三家被服厂的合同费用要支付，为了加紧生产春装，又投进去一大笔钱，现在全靠清宫御酱的收益勉强撑住。
可收入已经远远比不上支出，被服厂里那些卖不出去的冬装春装存货，还在源源不断的走下生产线……
“钱，那些可都是钱啊！”
唐三才双手抱头，声音带着神经质一样的惨笑：
“老钱，你现在明白了吧？那些破烂玩意产得越多，咱们就赔的越狠，现在只能尽量堵窟窿……古董文玩，废品收购站，服装，全赔了！”
“老钱，你去和魏天明他们说一声，厂子全部停工，这个季度的买断合同结束之后就不续了，能少赔就少赔，只要不把辣椒酱给赔进去……”
钱卫来僵在原地，脸色慢慢有些不对劲了。
他跟着唐三才这么久，账务上的事情也没少经手。
可他毕竟不是唐三才，想的没有那么多。
现在才总算明白过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个窟窿不是一天两天就捅出来的。
远柔春装上市，就是陆远给这个窟窿抽走的最后一条线。
看上去稳如泰山的一大摊子家业，就像是大厦将倾，说垮就垮，连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唐，唐哥。”
钱卫来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终于逐渐回过神来，声音也忍不住的有些发颤。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真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咱们这么大的摊子，怎么就垮的这么厉害？正月的时候还好好的啊！这才刚进三月，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月啊！”
陆远的手段，怕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
“技不如人，咱们小瞧陆远了，而且，这该死的鬼天气，怎么说变暖就变暖，来的太不是时候。”
“哎，天要亡我，非……之罪……”
唐三才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心情终于调整的差不多了，对着钱卫来发出一声长叹：“要说办法，我也只能再去求余老板了，只要余老板肯追加投资，咱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可如果……”
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步伐怎么看都有些摇晃，慢慢走出了四合院。
“唐哥……”
院子里，追出来的钱卫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脑子里就只剩了最后一个想法。
如果余老板不愿意投资。
自己和唐三才，是不是就真的全完了？
……
省城，余家庄园。
唐三才自己开着桑塔纳在庄园门口停住，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一直走到前花园，很顺利的就见上了余青阳。
余青阳正在花园里修建盆栽，穿的像是个老花匠。
他养的那条哈巴狗就在脚下趴着，远远看到唐三才，立刻摇着尾巴“汪汪”叫，看上去很是开心。
任何品种的狗，记性都不错，它显然记得唐三才，以前见过好多次。
只不过，这次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余青阳戴着个编织草帽，弯着腰专心摆弄花草，对唐三才的到来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唐三才连大气都不敢喘，哈巴狗凑上去舔他也不敢动，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着。
一直站到晌午。
农历三月的太阳在头顶暴晒，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
“别站着了，回去吧。”
余青阳头都没抬，对着唐三才说道。
“去客厅走一趟，你以前送我的那些老物件，都在博物架上摆着，挑两件值钱的带回去，全拿走也行。走的时候不用过来跟我说，自己悄悄的走，别吵着我收拾花园。”
唐三才一下子僵住了。
他和余青阳的交情，就是送古董文玩开始慢慢建立起来的。
后来去南方发展，余青阳也帮了他不小的忙。
可是今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余青阳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而且看样子还是永久性的，是要把这份交情，彻底切断。
“余总……余叔！”
唐三才连一秒钟都没犹豫，当场就给余青阳跪下了，眼泪像是决了堤的大坝，哑着嗓子压抑着哭声。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说什么也把翟坊那摊子搞起来，一定不会再输给陆远，我发誓！”
发誓？
你拿什么发誓？！
余青阳呵呵冷笑几声，把手里的园丁剪随手扔在地上，随意拍了拍泥土，低头看着唐三才冷笑道：“小唐，我问问你，陆远现在有多大的家业，过亿了没有？”
“应该……过了。”
唐三才跪在地上回答余青阳的问题，连哭都不敢了。
“老干叔，两座购物广场，废品回收站，远柔服饰，还有辣椒产业园的投资，小梁庄大棚基地的投资……这些产业的收入都不低，尤其是老干叔辣椒酱……多了不敢说，几千万肯定是有的。”
“哦，还有，安景县凤凰小区那边的一期工程也快要建设完成，估计上半年就能开盘，算上这块收入，陆远的总资产，肯定过亿……过了！”
这个年代，资产过亿，在全省都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大企业家了。
“陆远资产过亿，那么，你呢？”
余青阳满脸冷笑的看着唐三才，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我给你投的钱，你东一榔头西一耙子，和陆远赌气，搞收购站，搞辣椒酱，搞来搞去把钱全搞没了不说，还败得一塌糊涂，现在，还有脸来找我让我追加投资？”
“借你个脑子想一想，我凭什么继续给你投？”
“小唐啊，做人不能太高估自己，陆远是个人才，商业头脑不简单啊！要是再过几年，我余家的这个摊子都不一定能压的住他，至于你……呵呵，回你的南方，踏踏实实过日子，以后就不要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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