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韩姐还真是个聪明人。
陆远笑呵呵的看着韩姐，并没有立刻表态。
来易乌之前，他已经问过蔡凡，玉庆机械厂那边的规模不小，服装生产线也是他们的主要产品之一。
不过，蔡凡毕竟对服装行业不熟悉，消息也算不上准确，反而是像韩姐这样的服装集散户，对这方面了解的格外透彻。
“大兄弟，咱说好了啊，你要是真把服装厂开起来，以后我找你拿货，你可得给我便宜！”
韩姐满脸喜气洋洋，单方面就把这事给定了，
她又压低嗓门，神秘兮兮的靠近陆远。
“我跟你说啊，玉庆机械厂大是大，好是好，可是吧，他们那边的机器老贵了，一条生产线要六万多块呢，简直吓死个人！”
“你往东走，有地图册不？往东北六十来里，有个‘玉宁机械厂’，他们老板叫苟玉宁，和玉庆机械厂的老板‘苟玉庆’是堂兄妹，出产的机器一样一样的，价钱要便宜一大半！”
哦？
陆远目光微微一眯，瞬间想通了这里面的猫腻。
玉庆机械厂和锝国合作，因为引进了国外技术，在销售价格方面就不能完全自主，要受到技术提供方的制约。
至于这个玉宁机械厂，和玉庆机械厂看上去是竞争对手，实际上，恐怕背地里早就偷偷进行技术共享。
甚至有可能，勾玉庆才是玉宁机械厂真正的主人，用这种方法规避制约，降低价格，才更容易被市场接受。
在本世纪九十年代初，这种情况比比皆是。
专门用来糊弄外国人，在国内并不是什么秘密。
“韩姐，你这个消息很有用，我真得好好谢谢你。”
陆远满脸笑容，伸手指了指韩姐手里的名片，“等我厂子开起来，估计得一个月后，到时候，你随时跟我联系，别的不敢说，价格方面保证优惠，最少比别人低5个百分点。”
5个百分点，那就是九五折。
看起来似乎微不足道。
实际上，像韩姐这样的集散户，从厂里的拿货价格本来就低，基本上全国统一。
单独给她这个优惠，相当于无形中提高了她在易乌小商品城的竞争力，比别人出货更容易！
“大兄弟……敞亮！”
听了陆远这话，韩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把名片小心翼翼的收好，又对着陆远连连摆手。
“看你挺忙的，今天就不留你吃饭了，等我去你厂子拿货的时候，在你那边好好请你！”
好家伙！
到了翟坊那边，自己的地头，还能让她掏钱？
这小算盘，打的可真精明！
……
离开小商品城，陆远亲自开车，带着野驴和秦雨柔娘俩，按照地图册子上的路线，直接前往玉宁机械厂。
“陆远？”
秦雨柔搂着晓彤坐在副驾驶，刚才陆远和韩姐打交道，她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男人谈事女人不插嘴，直到这会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疑惑。
“你……你要开服装厂？就算开厂子，现在也不能生产春秋款的服装吧！天气这么冷，要等到服装换季，最起码得两个月之后了……”
两个月？
哪有那么久。
二月初二左右，就要升温了。
正好赶得上第一波。
不过这事没法和秦雨柔解释，陆远两手抓着方向盘，扭头笑道：“不是你说的嘛，冬款服装市场已经被唐三才捷足先登，咱们当然要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把春秋款式提前投入市场。”
“消费者就算不买，起码也混个脸熟，等天气开始暖和，咱们的商机就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时间未免还是有些太早，服装市场变化飞快，提前生产出来的款式，到了真正上市的时候，会不会已经过时？
不过……
既然陆远这么打算，心里肯定把该想的都想好了。
他的决定，从来不会出错！
心里这么想着，秦雨柔也就不再多说，偶尔和晓彤一起看看车窗外面的风景。
道路两旁的景物飞快倒退，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玉宁机械厂厂区。
厂子规模很大。
在这个年代，能开起机械厂的往往都不是一般人。
像是翟坊本地的大型机械厂，以前是国有企业，这两年企业转型，新老板还是原来的机械厂厂长。
基本上换汤不换药，就是经营模式和产权制度发生变化，产业结构也相应调整，以前的铁饭碗，变成了现在的竞争上岗，优胜劣汰，出现了一大批的下岗职工。
玉宁机械厂和翟坊机械厂的情况有所不同。
80年代末，玉庆机械厂的老板“苟玉庆”，是第一批和国外建立合作关系的机械商。
合作建立之后，受到技术提供方的合同制约，机械质量上去了，可价格也是高居不下。
这是一把双刃剑。
质量有保障，市场竞争力当然不缺，可价格方面的劣势，又导致整体销量下滑，总体盈利涨幅并不可观。
这种情况持续了不到半年，苟玉庆就想出了应对办法。
他扶持自己的堂妹“苟玉宁”，另外选址建厂，把国外技术原封不动的搬过去，生产出来的机械，就可以摆脱技术提供方的控制，销量迅速上涨，带来的利润非常惊人。
外国人不是傻子，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国内的大环境就这样，要么不合作，要么就得吃下这个哑巴亏。
跨国合作本来就不容易，维权更是难上加难，有打官司的工夫，还不如多研究点新技术。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全球通用。
到了玉宁机械厂，在门卫处一打听，很顺利的就见到了老板苟玉宁。
毕竟是开着几十万的大奥迪来的。
排面摆在那里。
在女性企业家里面，苟玉宁算是非常年轻的，明明三十五六岁了，保养的却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因为厂里的事主要是苟玉庆在幕后做主，她基本算是个摆设，平时不用太操心，盯着生产就行了，财务方面也有专门的会计，是个甩手掌柜。
“您就是玉宁大姐吧，我是从江东省翟坊市过来的，陆远。”
带着野驴和秦雨柔娘俩进了机械厂办公楼会议室，陆远满脸热情的和苟玉宁握手。
因为“苟”这个姓氏，喊起来不太好听，所以特意用了“玉宁大姐”这样的称呼。
彼此客套几句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本服装图册，认真问道：“玉宁大姐，你看看这上面的服装，厂里的机器能生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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