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和秦雨柔在家里收拾茶桌的时候，陈东海和宿贵友的桑塔纳已经开出了陈家屯。
还没到万家集南边的国道，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陶东兴。
“陶老板，你没回安景县城啊？”
两人停下车，看着愁眉苦脸抽烟的陶东兴，忍不住笑道：“你这是专程等在我们的吧？怎么，当着陆老板的面，有些话不好说？”
可不是不好说话嘛！
陶东兴叹了口气，把没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抬脚踩灭，对着两人苦笑一声，“陈老板，宿老板，咱们是虽然是同行，不也是朋友？市场这么大，谁一口也吃不下，咱这同行能有多大仇？一起赚钱才是正事！”
“我和陆远的关系你们肯定知道，他厂子里还有我的股份，可我的老本行还是弄玻璃啊……哎，说远了，咱们言归正传。陆远给两位说了吧，是不是百分之一百二的返利？”
“哎！难办啊，签了陆远这边，唐三才那边就得给他断供，该掐的买卖必须掐，总不能做个墙头草。要是签了唐三才，我这损失可就大了，少挣钱还是小事，以后可就没了陆远这个朋友……”
陶东兴肚子里的苦水还真不少……
见他说的实诚，陈东海和宿贵友也就不再取笑。
宿贵友从口袋掏出铁烟盒，给陶东兴和陈东海散了两根黄鹤楼，抬手摸了摸下巴，沉吟着说道：“我寻思着，瓶子罐子这东西，又不是只有咱们可以生产，隔壁几个县不都有玻璃厂嘛！”
“签陆远也好，签唐三才也好，辣椒酱断货是肯定断不了，就是多点运输成本，那么多瓶子罐子均摊，基本就能忽略不计，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是，唐三才给的价格居然那么高，显然很不合理！”
陶东兴和陈东海缓缓点头。
他们都不是傻子。
宿贵友能想到的，他们当然也能想到。
隔壁几个县城的瓶子，均价也就四毛左右，这还是今年玻璃涨上去之后的价格。
唐三才现在把价格抬到八毛多，去隔壁县城拿货不行？
那得省多少钱啊。
毫无疑问，其中猫腻不言自明，就是要给陆远添堵。
“所以吧，我觉得，咱们还是得选陆远。”
在陆远家的时候，宿贵友基本没怎么说话，现在当着陶东兴和陈东海，就像是竹筒倒豆子，把他能想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们想，陆远给咱们瓶子打着广告，签的又是永久合同，钱来的是慢了点，好处在稳啊，前景也明朗。”
“唐三才那个人，反正我是信不过，说不定等咱们给陆远断了货，交恶了陆远，他不得回过头来对付咱们？到时候价格一降下来，卖还是不卖？”
“不卖，翟坊市的瓶子罐子需求量本来就不大，不给唐三才还能卖给谁？他能去隔壁县城进货，咱们显然没招。卖，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唐三才现在给了咱们一大把芝麻，后边就得被他任意拿捏，咱们丢掉的，可不就是个大西瓜嘛！”
分析的够透彻了。
陶东兴使劲咂了几口烟，突然“呸”的一声吐出口唾沫，把没抽完的黄鹤楼随手一扔，转身就钻进买了还不到两个月的黑色本田车内。
“陶老板？”
陈东海和宿贵友愣了一下，赶紧拦在车头前边，抬手拍打起了车前盖，“这都还没商量完，你怎么不吭一声上车了？”
没商量完？
还用继续商量？
签陆远还是签唐三才，不都明摆着了吗！？
“让开让开，我开车了啊！”
陶东兴按了按喇叭，让陈东海和宿贵友躲远点儿，猛地轰了一下子油门，隔着车窗对着他俩嘿嘿笑着吆喝起来，“你俩想商量就慢慢商量，我这就回去找陆远，先签合同，再吃饭！哈哈……”
嗖！
在前面路口调头，往陈家屯方向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我糙！”
陈东海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呸”的一声，一边往车上跑，一边骂骂咧咧：“狗日的什么玩意，做人还有这样的，亏我们还正儿八经的跟他出主意……老宿，别愣着了，走，赶紧回去找陆远。”
“不能好处都让陶东兴占了，咱们都签。”
签了陆远，就不能再签唐三才，墙头草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
违约金没必要拿，因为原来和唐三才签的供货合同快到期了，到时候不再续约就行。
这是商业场上的正常操作，怪就怪唐三才自己没本事。
……
“都什么东西，糙他娘了个蛋！”
浮烟山脚下的四合院，表面上一向非常注重儒雅的唐三才，气的几乎灵魂出窍，脏话连篇：
“陶东兴就算了，本来我就没抱多大指望，可陈东海和宿贵友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他们是不是傻，嗯……是不是脑子让驴子踢了？！”
“是我给的价钱不够高还是我的钱脏他们手？市场价两倍了。我就不信，陆远能比我给的更多？他还赚不赚钱了？老钱，你说说，我姓唐的到底输在了哪儿？啊？！”
钱卫来从来没见过唐三才气成这样，拿着狗粮蹲在一大堆赝品的屋子门口前喂狗。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唐三才，“唐哥，你先消消气，这也不是多大的事，隔壁好几个县城不都能造瓶子？陶罐厂更多，好些村里都有小厂子，多联系几个也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可联系厂家，不得需要时间？
定规格，上设备，产品下线，再运到厂子里灌装……
就算再快也得半个月。
这段时间的清宫御酱怎么办？
一大半生产线都得减工减产，甚至有几条直接就得停，这笔损失就有十来万。
最让唐三才火大的事，陆远就这个事上，明显把他给踩下去了。
人家就愿意陆远这里干低价，都不稀罕自己的高价。
我呸。
这口气，憋屈的很。
“陆远，陆远……”
唐三才气的牙根上火，喝了好几杯凉茶才勉强压下火气，又接连摔了好几个杯子，终于缓过劲。
“老钱，我算是想明白了，辣椒酱是陆远的根基，是他的老本行，咱们在这上边斗不过他也正常。”
“可是，他不是还搞着废品收购站，到处收购古董文玩吗！”
“古董这一块，才是咱们的老本行！东边不亮西边亮，咱们换个思路，抢废品收购这个市场，把这条财路给他先断了。”
“老子就不信，他的老本行干不过，我们的老本行这里，也会吃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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