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破狗碗，陆远没进偏厅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
从完整程度上来说，碗的上边缘有多处残损，碗身相对完好，并没有明显裂痕，用来盛水肯定不行，放狗粮倒是没问题。
虽然没用手摸，用肉眼就能断定，这只碗的年代最起码也有四五百年，表面结了厚厚的一层垢渍，有边牧吃狗粮蹭上的口水，还有长年累月形成的顽垢，看上去像是长期把玩形成的包浆。
“年代应该到明代，就是不知是从哪个窑里烧出来的。”
陆远没有上手，往破碗随意打量几眼，微笑说道：“钱老板，要是卖相好一点，卖个四五十万没问题，可惜太破了，值不了大价钱。不过毕竟是老物件儿，有一定的收藏价值。”
说到这里，他又稍稍停顿，笑着道：“要是把这碗洗干净，估价可就更低了，表面形成这层包浆挺不容易的，钱老板果然是个懂行的，保存的不错。”
钱卫来稍稍有些发楞。
这只碗的来历，他也不是很清楚，是手底下的人送过来的。
收的时候花了一千块，碗里和碗底表面都有顽苟，只能从裂缝的断茬来判断年代。
要是彻底清洗干净，看的当然更清楚，可就和陆远说的一样，形成包浆需要很漫长一段过程，原来还有一层土皮痂壳，已经被他用细毛刷刷掉了。
吕宝开不止一次的研究过这只碗，给出的评价和陆远差不多，四五百年的历史，要是保存的再完整一点，估价也就是五十万左右。
当然，如果这是官窑精品，价格就又要另当别论，因为太过罕见，只有最顶级的拍卖场才能见到。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官窑？”
钱卫来拿着碗，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又对着陆远一声冷哼，“陆老板，我也不瞒你，这碗在我手里，还没露出真容呢！要是清洗干净，把这只碗的真身全部露出来，你说能值多少？”
陆远笑了。
“开碗就像切石头，一刀穷一刀富。”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钱卫来，像是满不在乎：“钱老板，你要是愿意的话，彻底清洗干净看看不就是了？现在这个卖相，我可以出二十万，拿回去肯定是要洗的，赚了赔了算我的。你现在洗完之后，要是卖相不好……那就不好意思，别说二十万了，两万块都不好说。”
二十万和两万，相差足足十倍！
钱卫来这只碗，在手里已经压了半年多，除了吕宝开，圈子里也有其他人看过，都不愿意冒这个险，开出的价格基本都在十万左右。
开碗之后当然有可能大涨，更大的可能，还是开垮，官窑精品实在太罕见了，可遇而不可求。
因而陆远开出的价格，已经让他很是动心了。
“陆哥。”
旁边，野驴一直闷头没吭声，这时候终于插了一嘴：“不早了，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中午饭。”
好家伙，这话说的正是时候，专业唱双簧的都没有这么及时。
陆远心头猛地一动，脸上却不露声色，对着钱卫来和吕宝开随意摆了摆手，“算啦算啦，又不是什么稀罕物，要是保存完好，我还真有点忍不住想出手……钱老板，吕老板，咱们有机会再聚，先回了。”
说完毫不犹豫的一拱手，跟着野驴转身就走。
“别走！”
钱卫来心头一紧，连忙拦住陆远，“二十万是吧？你说的，我给了！”
成了？
陆远压着心头的激动，脸上依旧表现的非常淡然，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要是再完整一点儿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着，却像是下了莫大决心，展颜一笑：“就当是交个朋友，二十万就二十万吧，钱老板，咱们找个银行转账？”
和科技高度发达的后世比起来，这一点，确实不方便。
现在这个年代，除非进行现金交易，否则，不管大额小额，必须去银行才能转账。
钱卫来的心理预期价格是十万，陆远开出两倍价，算是小赚一笔，也没怎么迟疑，把碗包了递给陆远，心满意足的道：“行，陆老板真是痛快人，咱们走。”
……
去银行转了账，陆远没有留在翟坊吃饭，而是带着野驴，原路返回废品收购站。
“陶龙，小涛！”
拿着破碗走进办公室，陆远脸上的喜色再也不加掩饰，对着陶龙和杨小涛连声招呼，“毛巾，水盆，细纱布，再找个软毛刷，快！”
车站旁边就有小卖部和五金小商店，陆远要的东西很快就置办整齐，陶龙、杨小涛、野驴，全部蹲在陆远身边，满脸好奇的看他折腾。
“好东西，好东西啊！”
陆远小心翼翼的清理着破碗表面的顽苟，类似包浆的外表层被他慢慢清除，逐渐露出了底下的花纹。
斑斓夺目。
清理之后，碗外侧表面黝黑发亮，密布着各色光点，内侧花纹酷似凤凰位于，分布着大小不一的椭圆彩斑，周围还闪耀着红，绿，蓝，紫……各色光晕，从不同角度观看，会呈现不同的色彩变幻，就像是活生生的变色龙，说不出不的玄奇瑰丽。
“陆叔，这是什么碗啊？真漂亮！”
“挺好看的……”
陶龙，杨小涛，甚至是整天闷着头的野驴，目光全部紧紧盯着陆远手里的破碗，眼珠子再也挪不开了。
就连陆远自己都忍不住屏住呼吸，心脏不由自主的越跳越快。
捡了个大漏，这次真是赚大发了！
确切的说，以陆远的眼力，根本不可能分辨出这只破碗的真实年代，最多能判断一个大概。
花二十万买一个开碗的机会，原因只有一个……
上一世的时候，这只碗，陆远曾经在国外的拍卖会上见过。
上一世，大约距今在三十余年后，他在珐国的一次公开拍卖会上，亲眼见证了这只破碗创下的奇迹。
以两亿七千万的价格，创下了那次拍卖的最高价。
也是那个时候，陆远才知道这只跟自己来自同一地方的破碗，它的真实名字。
当时他还感慨不已。
如此国宝，流落海外。
没想到一开始曾经是在钱卫来这里？
古代八大名窑之一，宋代建窑烧制的精品杰作，全世界仅存三件完品和两件残破品。
曜变天目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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