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借钱？
要是大表哥开口，当然是由陆远出面招呼，表嫂是个女人，秦雨柔就主动迎了上去，拉着郭继芬坐在旁边的旧沙发上，让冯阳带着冯晟去一边玩儿，然后满脸疑惑的问道：“嫂子，你和表哥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遇上困难了？”
郭继芬心里藏不住话，秦雨柔这么一问，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抓着秦雨柔的双手，没天没地的抱怨起来，“那些天杀的害人精，丧天良的畜生，出门被车撞死，天上打雷劈死，把他们活剐了都不解恨。”
“你说我和树辉赚点钱容易吗？辛辛苦苦干上十几年，不够折腾半年的，说没就没了！要不是我拼命拦着，家里这辆车都保不住，要是把车卖了，还怎么过来看表叔，怎么跟你说话啊！”
“大人难受就算了，忍忍还能过，你看看阳阳，看看晟晟，吃不好喝不好，都瘦成个猴样了。”
这都是说的是些什么啊，貌似就听明白了一句。
你家没钱了。
而且，阳阳吃再多也不胖，晟晟都胖成个小肉球了……表嫂，说话要说重点啊。
站在旁边的陆远暗暗摇了摇头，走过来坐在秦雨柔边上，拿起茶几旁的旧水壶，拔掉瓶塞试了一下，热气蒸手。
他从茶几抽屉里找出茶叶，满满泡了一壶，分别给三人倒上，这才微笑着问：“嫂子，你喝口水，慢点儿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美芹愁眉苦脸的，哪有什么心思喝茶。
刚才她听冯树辉和秦文政聊天，没少说起陆远的辣椒厂，这会见了救命稻草，当然要紧紧抓住了。
她也不怕烫，一口把茶水喝了半杯，随即对着陆远诉苦起来：“陆远啊，树辉让人骗了，吃了大亏……”
最近十来年，冯树辉做的一直都是倒卖生意。
从外地进货弄到翟坊市贩卖，中间赚个差价，生意时好时坏，总的来说当然是赚钱的，最富裕的时候，手里掐了小二百万。
俗话说，钱越多，眼界越宽，胆子也就越大。
倒卖生意做够了，冯树辉又想开商场，也不知从哪儿听说外国有个沃尔玛，经营模式非常先进，比市里和县里那些供销大厦都要高级，就想着学沃尔玛的样子，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综合性购物广场。
他自己没有出过国，也没见过沃尔玛什么样，拖朋友走关系，最后找到了一个中间人，帮他联系上了国外的一家建筑商。
说是只要选好地皮，交了工程款，就按照沃尔玛的模式，把商场给建起来。
二百万当然是不够的，这个中间人，一开口就要五百万。
规模再小点行不行？
五百万，缺口实在太大。
最后定下了三百万。
冯树辉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亲戚朋友借了个遍，又跑了好几家银行，好不容易凑够三百万给了中间人，自己留下二十万准备买地皮进货。
结果，地皮还没谈好价，中间人卷钱跑路了，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儿消失，一个多月都找不到人影。
“知道这事的时候，树辉吓的脸都变了，四处找人，最后找到了那个骗子家里。”
李美芹哭天抹泪，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泛起血丝：“天杀的啊，那个骗子家里爹妈都七老八十了，对儿子犯的事根本不知道，翻箱倒柜找出两千块，说是要赔偿咱们的损失……两千块够干啥？树辉也没拿，回来只能自己哭，真把我的心都给哭碎了！”
原来……是遭了骗子。
陆远揉揉眉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骗子拿钱跑路，如果是几十年后，网络发达，公安机关的办案效率高，只要没出国，短时间内就可以捉拿归案。
即使逃出国外，也有适用的引渡条例，把骗子抓回来。
现在就难办了。
以现在的条件，一旦“跑路”，基本就意味着人间蒸发，要从茫茫人海里把他找出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等过去几年，哪怕能找到人，钱也打了水漂一干二净。
所以这个事……
“嫂子，借钱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表哥的主意？”
陆远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盯着李美芹的眼睛认真问道：“要是借钱过日子，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都不着急。要是还贷款需要大量资金周转，那我就得掂量掂量了，上百万可不是小事，我们厂子刚起步，现在拿不出太多……”
陆远，愿意借？
李美芹先是一愣，而后“噌”的从沙发上站起，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你坐着，我去把树辉喊过来，你有主意，你俩当面聊聊。”
说着，风风火火跑去了东屋。
“啊，这个，我要不要过去，刚在门口见了妈，但还没见爸呢……”
陆远犹豫着要不要也跟去，但还没有付诸行动，冯树辉已被李美芹生拉硬拽着，从秦文政房间里拖出来了。
得，让老俩口跟晓彤待一会。
“小陆，雨柔。”
投资被骗，冯树辉的精气神显然受了不小的影响，以前总是意气风发，俨然一副成功人士风范，现在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明明只有四十五六，看上去却像有五十好几，对着陆远和秦雨柔点头示意后，低声一叹，坐在了陆远旁边。
“叔和婶在给晓彤吃罐头呢。”
李美芹顺嘴说了一句，让他俩放心，又赶紧在旧沙发上挤了挤，紧紧挨着自己的老公，“树辉，你倒是快说啊，咱们要多少钱？陆远刚才跟我说了，愿意借给咱们周转。”
找陆远借钱周转？
冯树辉嘴唇动了几下，并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的苦涩味道更浓了。
最近这三年，他每次见到陆远，都是一副成功者的姿态，高屋建瓴指点江山，还给陆远出过主意，让他振作精神努力拼搏，甚至说过让陆远跟着他帮他干活。
现在再次见面，居然是要问陆远借钱？
简直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不到一年，人家咸鱼翻身，成了响当当的陆老板。
而他这个大表哥，从山顶跌倒谷底，背着一屁股债，每次回家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债主或者银行上门要钱。
地位转变，身份转变，冯树辉有些接受不了，从口袋掏出一包良友，默默点了一根。
一根，又一根……
接连抽了三颗闷烟，听到旁边儿子呛的咳嗽起来，他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小陆，我这些年的经历，你……应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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