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良，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徐国其根本没听说他的名字。
但也不要紧，知道是蔬菜贩子就行了。
安景县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把孙建良找出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孙建良有个儿子，叫孙小亮。”
蔡凡一直在旁边听着，直到陆远说出孙建良，仿佛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说道：“以前孙小亮找我给他们印过传单，在附近几个乡镇收购葱姜，买卖做的不小……陆哥，你怎么突然说起孙建良了，他找你做什么？你俩有仇？”
要说仇的话，还真有。
陆远沉吟一下，把孙建良为了展销会中心展位，去厂子找他的事说了一遍，而后分析道：“在这种关键时候，如果辣椒酱出问题，县里肯定会严肃调查，中心展位当然不可能保住，最大的获益人，就是孙建良。”
“当然，我也是纯属猜测，并不确定是不是他。徐所，这人有作案动机，又有利益牵扯，完全有必要当做重要线索对他展开调查。”
说这番话的时候，陆远的神情异常镇定，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老板。
两世为人，曾经身家四十多亿，早就见惯了商场上那点尔虞我诈，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至少不会遇到一点小事，就慌了阵脚。
在这样的气场状态之下，陆远说完了这番话，客厅里一时就有些安静下来。
茶几旁边，蔡淑红看看陆远，再看看蔡凡，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没拆封的大前门，拆出一盒，给蔡凡和徐国其分别点了一颗，又拿着两颗递给陆远和野驴，笑着说道：“抽颗烟，喝口茶，咱们是自己人，轻松一点儿就行。”
陆远没有抽烟，对蔡淑红说了一声“谢谢淑红大姐”，把烟放在面前。
野驴倒是不客气，闷着头“吧嗒吧嗒”抽着，不接话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连头都不怎么抬。
“孙建良肯定是要查的。”
徐国其深深吸了一口，明明没有烟灰，还是在烟灰缸沿上轻轻弹了两下，而后慢慢说道：“陆远啊，我很想帮你，但有些事情，我想帮也帮不上。现在县里上上下下都盯着，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展销会那边，恐怕……”
涉嫌投毒。
除非在展销会前能揪出真凶，否则，辣椒酱的展位肯定没有指望了。
而且，就算是把真凶揪出来，发生这么一档子事，辣椒酱销路也肯定会受到巨大影响。
远了的不说，在安景县的销售渠道，搞不好就要黄。
更重要的是，万一这件事传到省里，杜副省长那边压力也不小，越是身在高位，越要谨小慎微，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不可能再帮陆远的忙。
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概括，留给陆远的时间。已经不多！
“消费者对辣椒酱会不会失去信心，这个……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惊涛骇浪见过无数，一点小打小闹当然难不住陆远。
他抬头和徐国其对视一眼，脑子转的飞快，把语言组织了一下：“徐所，刑侦方面您有经验，这罐辣椒酱是从哪儿买的？哪个合作社，那家商店？销售之前有谁动过？老板和谁接触过？”
“这些线索，一条一条的查下去，总能查到一点东西。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至少也能打草惊蛇，如果真是孙建良干的，我就不信，他能安安稳稳的坐得住。”
“另外，我还得请徐所长帮个忙，您在咱们县里广播站有没有熟人？要让消费者重新建立信任，我有几个想法，不过都需要宣传配合。”
徐国其两根手指夹着烧了一大半的大前门，足足沉默了有十几秒。
他没一口答应也不拒绝，显然是在思忖。
直到旁边蔡淑红让他喝口茶，才把手里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端起凉了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后说道：“广播站杨站长，和我是同期的党校同学，说得上话。可是陆远啊，这个忙我现在不能帮你，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破了案的基础上，案子没破，我找人帮你做宣传，落在别人眼里，会很被动啊。”
这话，就算是掏心窝子了。
他是公职人员，和陆远的交情本来就不怎么深厚，更多的还是看在蔡凡的份上。
就算有陆远那位“教书匠老丈人”还有杜副省长的双重面子，原则错误肯定是不会犯的。
私底下把这事透露给陆远，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我把案子压了一下午，也不能继续拖下去。”
徐国其见陆远不说话，摇了摇头，“所里明早会安排警员去你厂子里调查，这是必须走的程序。我让警员过去时不开警笛，尽量避免给你造成负面影响，你回去后也准备一下，知道这些事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传出去……哎！”
如果传出去，老干叔辣椒酱的牌子就凉了。
案子短期内破不了，广播站就不能宣传，消费者的信任没办法重新建立，杜副省长那边没法子交代，展销会也彻底泡汤……
陆远默默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对着徐国其点点头，“徐所，我知道了，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谢谢徐所。”
说着，大腿外侧轻轻碰了碰野驴，意思是说，咱们该回去了。
野驴就像是没有察觉到陆远的暗示，坐在沙发上不起身，一直把手里的大前门慢慢抽完。
他这才伸出左手，硬是把陆远拉回到了沙发上。
而后，抬头看着徐国其，声音闷闷的：“破了案，就能帮陆哥了？”
“嗯。”
徐国其对野驴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稍微思索了一下，轻声道：“案子破了的话，就可以证实辣椒酱投毒事件，和陆远的厂子没有关系，展销会的位置可以保住，广播站那边也可以帮忙宣传。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越拖越不好办，如果……”
没等徐国其说完，野驴起身，把蔡淑红面前剩下的大半盒大前门揣进兜里，又顺了一只打火机，转头对着陆远说道，“陆哥，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又伸手拽起蔡凡，拖着他往客厅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你给我带路，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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