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些做生意的，难啊！”
孙建良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陆远大吐苦水，显然没注意到陆远的表情。
就算注意到了，他也不可能猜到陆远在想什么，一边拍着大腿，一边不住摇头叹息：“为了拿到这个展位，我四处求人，找关系，送礼塞钱……可惜我那些大蒜和大姜，要是没有那个展位，以后可就不好卖喽！”
除了中心展位，就没有别的展位了？
陆远心里暗笑一声，很自然的坐到孙建良对面，微笑道：“孙老板，你这话说的在理，要不，我把中心展位让给你？”
啊？
孙建良当场就是一愣，紧接着回过神来，摸着膝盖上的黑皮包，眯眼一笑：“陆老板，我今天可是带着诚意来的，不是故意要跟你诉苦。中心展位很重要，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割爱……”
听孙建良说到这里，陆远顿时没有继续让他说下去，轻声笑道：“孙老板看来也是清楚的嘛，那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说实在的，我很愿意交孙老板你这个朋友，不过，既然上面发话要把中心展位给我，那我怎么可能让给你呢？不好意思，今天恐怕要让孙老板失望了。”
“陆老板。不要把话说死嘛。”
孙建良对陆远的反应早有预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手指捏着黑皮包的拉链扣子慢慢扯开，露出三摞红彤彤的百元大钞，一摞一摞的摆在陆远面前桌子上。
他“呵呵”笑了几声：“陆老板，刚才说到哪儿了？哦，诚意！”
“这些就是我的诚意，只要陆老板愿意割爱，这点钱，就算是老孙我的谢礼。钱虽然不多，礼轻情意重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咱们开门做生意，求的就是一个和气来财，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软中带硬，甚至还带了一点威胁的意味。
要是不清楚中心展位的重要性，陆远兴许还不会这么坚持。
至于现在，别说三万块，就算十万，也远远比不上中心展位带来的巨大机遇。
借着这场展销会，自己完全可以把“老干叔”辣椒酱的名气打出去，就相当于做了一次大型的推广宣传，带来的好处，不言而喻。
为了三万块，放弃掉这个机会，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蠢事陆远当然不会干。
至于孙建良半软不硬的话，他更是当个笑话在听。
连安景县城地下老大康太洪，都在自己这里吃了个大亏，还会怕一个卖大姜大葱的？
再者，这个中心展位是上面定下的，背后肯定有杜副省长的影子，上面领导给了一个人情，你去拿他换了钱……
“孙老板，我刚好要去忙展销会的事，咱们就先不聊了。”
话不投机，再聊下去没有意思，陆远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送客的架势：“我送你们出去？”
孙建良脸上笑容在一点点的消失，他眯着的眼睛也多睁开了一些，把桌上的三万块钱原封不动装回黑皮包里，对着陆远拱了拱手，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小青年出了陆远的办公室。
一直走出厂子，上了一辆崭新的黑色进口雅阁，他才隔着车窗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台阶上的陆远，鼻子里低低“哼”出一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杜副省长能保他一辈子？天高皇帝远，安景县城屁大点地方，我就不信杜副省长会一直盯着！”
小青年发动车子，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看孙建良，低沉着嗓子道：“爸，中心展位那事，就这么算了？咱们腿都快跑断了，那位置还是没能搞下来，我不甘心。”
“算了？呵呵！”
车子缓缓启动，孙建良降下小半截车窗，点燃一根万宝路，抽了两口后吧嗒吧嗒嘴唇，冷冷笑道：“做副食的最在意什么？食品安全！小亮，一会回了县里，你去一趟‘广大副食’，那边有他们这个牌子的辣椒酱，咱们……”
“注意，一定要快，还有五天就是展销会，咱们不能拖，明白了吗！”
孙小亮侧了侧脑袋，远远看着那块“老干叔副食品有限公司”的牌子，喉咙里咕哝几下，往车窗外狠狠吐了一大口唾沫。
“给脸不要脸，哼……呸！”
……
孙建良的这个插曲，陆远并没有放在心上，在厂子里待了一天，他和秦雨柔、河生，一起配制了几个新口味，心里开始惦记起年底寒潮那事儿，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下班。
秦雨柔早走一步，把晓彤从赵各庄小学接回家，又去万家集合作社买了几捆蔬菜和一瓶精品老白干。
家里还有着昨天买下的猪肉。
等陆远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土豆炖猪肉，白菜猪肉粉条，还有一盘辣椒炒肉和一盆猪肉粉丝汤。
四个菜里都有肉，和两个月之前捉襟见肘的日子比起来，已经是天壤之别。
拿起筷子吃着饭，晓彤慢慢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往陆远脸上一个劲的瞧。
她突然用筷子指着陆远，脆生生嚷了起来：“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已经发现了，你一直在偷偷的看妈妈！”
陆远此刻的脸皮，比城墙都厚，在晓彤筷子上轻轻一敲，故意板着脸道：“谁教你用筷子指人的？没礼貌！以后不许这样了啊。”
说话的同时，目光又不自觉的往秦雨柔脸上打量，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恨不得赶紧吃晚饭，把晓彤先给哄睡了。
虽然秦雨柔给他买了酒，可他连酒瓶盖都没打开。
一想到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哪里还顾得上喝酒啊。
再说了，喝酒容易影响发挥，晚上，必须证明一下自己的“硬实力”，让雨柔知道，她的男人有多“能干”。
“晓彤，听爸爸的，好好吃饭。”
秦雨柔却被晓彤刚才那句话闹了个大红脸，偷偷往陆远瞧了一眼，看着丈夫火辣辣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给生吃了，又是羞涩又是慌乱，还有几分按捺不住的期待和隐隐约约的骄傲。
她伸出腿，在饭桌底下轻轻踩了一脚陆远的脚背，又抬起手指了指陆远身后的灶台，俏脸都快红透了。
看到这个小动作，陆远心里那团火“噌”的一下子冒了上来。
他当然明白妻子什么意思。
锅里已经烧好了热水，只等把晓彤哄睡下，雨柔，就和自己一起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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