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陆远一声令下，河生，陈富山，陈富地，三个男员工立刻就把半自动灌装机断了电，连剩在机器里的辣椒酱都不管了。
河生拿起车间里的扫把。
力气大的两个壮男陈富山和陈富地，更是提起一截钢筋轴承，就从车间了冲了出去。
“陆远，陆远！”
隔壁的清洗车间里，四个女工也跑过来，对着陆远连声叫喊，“你别急，等等我们，我们回家喊当家的！赵各庄有什么了不起的，敢欺负雨柔，咱们跟他们拼了。”
村里人上下一条心，在这个年代尤为突出，被别的村子欺负上门，可是触犯了村民们的底线。
尤其是陆远，现在可是她们的活财神，洗洗辣椒一个月就能拿60块，比家里的男人都挣得多。
“好，人越多越好！”
陆远已经跑到了门外操场上，两眼眯了一下，原本立刻要冲去赵各庄，方向却猛地一变，转头往村大队跑。
去村大队其实也不算走远路，毕竟村子本来就不大，村大队就在陈家屯和赵各庄中间最宽的主路旁边，进了大队门口也不解释，直接闯进传达室，抓起桌子上的话筒，打开按钮，一嗓子喊了出去：
“我是陆远，找老少爷们帮个忙……”
“我老婆雨柔，女儿晓彤，在赵各庄小学被人欺负了，大家有男人的出男人，没男人的站个场！”
“但凡给我陆远过去的，以后往我厂子里送辣椒，价格全部提高一成！”
轰！
大喇叭声响彻了整个陈家屯，一千多户村民瞬间炸了锅。
陆远是谁啊？
换成前几年，别说他在大喇叭里吆喝，就算哭着喊着上门也不会有谁主动去帮他。
可如今的陆远早已今非昔比了，辣椒酱在十里八村卖的无比火爆，又开始在附近高价收购干辣椒，在村里的威望超过了村长陈东来，堪称是当之无愧的陈家屯第一人。
这个第一，说的可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名望。
横行乡里的陈富贵，被陆远镇住，在县里混的风生水起的陶龙，在陆远面前不也得俯首帖耳？
县里的陶厂长，水果罐头厂的刘康刘厂长，甚至还有县里派出所长的小舅子，蔡凡，那都是称兄道弟的好朋友。
再加上他刚才在大喇叭里的承诺，辣椒价格提高一成……
“干！”
“和赵各庄的人拼了。”
“陆远的老婆就是我老……呸呸，嫂子，欺负谁也别想欺负咱嫂子。”
“走，跟陆远干架去……”
整个陈家屯一片鸡飞狗跳，男人们扛着锄头，拎着铁锨，浩浩荡荡的跟在陆远身后，往赵各庄汇聚而去。
女人则是领着孩子，推着老人，老人互相搀扶，有人还挎了一篮子的牛粪，也有老太太拎着家里的烧火锅，像是出征的军队，组成了陈家屯有史以来最壮观的宏大场面。
就连陆远家唯一的东邻居，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醉葫芦“野驴”，也皱着眉头走出家门，手里拎着半瓶白酒，摇摇晃晃的跟在了大部队最后方。
全村出动，征讨赵各庄！
……
赵各庄小学门口。
“烂嘴子，下贱，赔钱货……”
农村悍妇，各种污言秽语，简直层出不穷，郑凤芝足足骂了有二十多分钟，不带重复的。
秦雨柔死死咬着嘴唇，怀里紧紧抱着晓彤，好几次想要就这么算了，回家去蒙着被子大哭一场，可又有些不甘心。
自己受委屈，可以忍，但这次事关晓彤，说什么都要争一口气。
如果就这样走了，说不定孩子心里都会留下阴影，对妈妈不信任，对社会上的坏人充满畏惧，从此变的胆小怕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让她们走人。
“这女的，耳根子还真硬！”
旁边，赵大彪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实在有些不耐烦了，把手里的烟头用两根手指头掐灭，狠狠扔在地上。
“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妈的硬是不吱声！狗子，小峰，阿拐，一人抽她一个耳光，咱们回去喝酒。”
跟着赵大彪干工程的三个黑瘦青年，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一听赵大彪这么说，立刻走上前，对着郑凤芝吆喝道，“嫂子，你歇会儿，看我们几个抽她！”
“我不累，我自己抽。”
郑凤芝撸起袖子，左手抓住秦雨柔的胳膊，右手高高抬起：“来，把脸给老娘摆正了，看老娘大耳光子怎么抽你。”
秦雨柔嘴唇都快咬破了，硬生生别过头，双眼血一般的红，一只手拦着郑凤芝，一只手死死护着怀里的晓彤，眼睛里浮现的一层水雾，几乎要汇聚成泪珠滴落下来。
“你以为这样我就没法抽你？”
郑凤芝抓着秦雨柔的胳膊狠狠一甩，趁着一闪即逝的机会，右手一巴掌就往秦雨柔脸颊上扇了下去，“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贱嘴，还敢让我给死小妮子道歉？我道你一脸的巴掌印！”
说话的工夫，她的巴掌已经落下，眼看就要落在秦雨柔脸上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
嗖！
一道模糊的虚影，从远处呼啸而来，“啪”的一下子撞在郑凤芝的右手腕，里面的骨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也不知道断还是没断。
郑凤芝“啊”的一声惨叫，抱着手腕蹲在了地上，哭的声音都变了：“谁，谁？！大彪？谁用东西砸我，我的手脖子啊……哎哟，疼，断了，疼死我了！！”
赵大彪愣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检查郑凤芝手腕上的伤，而是往周围打量好几眼，目光猛地怔住。
不远处的地面上，掉落了一只三块七毛钱一瓶的老白干酒瓶子，里面的白酒还剩下几口，正从瓶口滴答滴答的往外流。
这种瓶子，玻璃十分厚实，砸了自家老婆的手腕，又摔出去那么远，竟然也没摔破。
“我糙你妈。”
赵大彪的眼珠子被怒火烧红，大步过去捡起酒瓶子，转头看着酒瓶扔来的方向，嘴里放声怒吼：“是谁，那个狗娘养扔的酒瓶？滚出来给老子看看！看老子不活扒了他！”
几乎在吼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目光突然僵住。
酒瓶子扔来方向，赵各庄和陈家屯之间那条最宽敞的大马路上，陆远大步在前。
在他后面，跟着乌泱泱的几百号人，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真实般的火焰，口中一声低喝。
“赵大彪，是你？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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