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双规”点,鸟枪换大炮了。三辆崭新的进口黑色奥迪轿车和一辆蓝色东风本田商务车停在2号楼的大门口停车场,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车子牌照全是公安“江O”的。奥迪小轿车是郭三毛他们三个正副主任的专车,商务车是公用和采购用的。
公安部门只怕两个部门:一个是组织部,给他们提拔发“帽子”的部门,另一个是纪委,摘他们“帽子”的部门。去年市公安局长杨太平就是市纪委一室抓去“双规”,后因贪污受贿和涉黑被司法部门判了18年徒刑。所以,公安部门怕纪委比怕组织部更厉害些。
郭三毛叫杨吹吹拿了“江阳市纪委一室”的介绍信,说明因工作需要,请公安局给他们发4个公安牌照。市公安局的领导当即指示下属:“要坚决支持纪委的工作,按市纪委的要求办。”
“是,按局长意见办。”公安局职能部门负责人说。
“还有,你回去看看我留了几个好的号,你给纪委三位领导各一个,商务车随便给。”局长特别交代。
郭主任的车是“江OA158”,杨吹吹和胡大炮两个副主任的车牌分别是“江OA168”和“江OA198。”
所谓“8”的谐音就是“发”,“5”的谐号是“我”,“1”就是“幺”谐音是“要”,“158”就是“要我发”。“168”就是“一路发”,因为“6”的谐音是“路”,表示一路顺风,路路大顺。“198”就是“要久发。”所以这三个号是特别吉利的号,只有局长批准,才能上这类牌照。这是潜规则,所有交警都知道。他们凡见到车上带“8”的牌照,无论违反什么交通规则,一律放行,不予追究。有一次一个新上岗的交警,见一辆带“8”车牌的崭新警车闯红灯。拦下来后,发现车上不是公安人员,便将车扣下。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口气特别大地对交警说:“我现在有急事,车不能扣,你将车牌记下,向你们局长报一下,如果他叫我来,我立马来。”说完叫司机“开车”。交警傻眼了。事后这个交警找大队长打听,才知道刚才车上坐的是副市长。自那以后,交警见带“8”的公安车,一律立正敬礼,目送车子远去。
杨吹吹将几个车子牌照领回去后,当着郭三毛和胡大炮的面瞎吹:“郭主任、胡副主任,这回你们必须请我的客。你们这几个牌照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他拿出“江OA158”的牌子对郭说:“你看,这是‘要我发’。公安部门的人说,这类好号的牌子一般人弄不到,过去都是拿到市场上去拍卖,一个号可以拍卖几万甚至十几万块钱。是我反复强调我们是纪委部门,工作特殊,他们才同意。”
“你看——”他又拿出“江OA198”的车牌对胡说,“你的车牌更好,‘要久发’,你要加倍地请客。”
“那是迷信话,你说发就发?”胡大炮不服气地说。
“这怎么是迷信呀,你的车子上了这牌子后,在街上可以红灯绿灯瞎闯,省、市政府随便进,你知道吗?你仔细看看,这是公安牌照呀!”杨吹吹说。
“真的?”
“不是真的,还骗你?你闯了红灯不但不扣分罚款,还有警察向你敬礼!”
“杨吹吹,你真够狠的,牛皮快被你吹破了。”胡大炮不相信。
“不信,你明天开车进城试试,罚款的钱我包。”
“不可能吧?公安的车有时执行任务可以闯一下红灯,没听说闯了红灯还有警察敬礼的事。”郭三毛也以为是吹牛。
“哎呀,不争了好不好,我为什么要你们请客呢,因为我不仅弄到了公安的车牌,而且弄的是带‘8’的公安车牌。公安部门有规定,凡带‘8’的公安车,交警一律行礼,懂不懂啊!”杨吹吹坚持地说。
“好,我明天就到市区去试,罚款扣车由你负责。”胡大炮将他的军。
“我负全责。”杨吹吹拍胸。
第二天胡大炮开着崭新的奥迪在江阳市中心城区连闯了几个红灯,果然畅通无阻,站岗的警察个个向他敬礼。只有几个出租车司机骂道:“婊子养的,就他们有特权,老子们闯一个红灯200元,等于一天白跑了。”
胡大炮内心里自豪地说:“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多得很,你不服气能捡块石头砸破天!”
这一天胡大炮心情特别高兴:有了高级小轿车,还上了公安带“8”的牌照,味玩足了。他打算过几天请个假,将小潘带出去兜兜风,到高级酒店租个房间,好好地享受享受一下。
胡大炮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爷爷、爸爸都是有名的木匠,妈妈是村里男女老少公认的贤妻良母,家境也可以,如果是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中专,找个正式工作应该没得问题。可他就是不用心学习,叫他跟爷爷、爸爸学木匠,他又嫌累,在建筑队当小工,他又到外面瞎搞,差点被关进监狱。爸爸妈妈给他找了几个小姑娘,想让他早点结婚后抱孙子。可他就是不走正道,和别的姑娘谈了几次就分手了。现在还是光杆司令。到莲花山“双规”点后,虽然和记录员小潘闹得火热,但不知道是否可以成正果。
他妈的确命苦。小时候,爸爸是地主兼“右派”。家庭成分不好,压得她抬不起头。长大了婚姻上又不顺利,和他爸爸勉强结婚后生下他,本来还有点盼头的,但盼到现在,功不成,名不就,业没立,家没成,癞子烂本钱一头不头。三中全会以后,她爸爸平反回县城了,她因与伢狗结婚生子,无法随迁县城。所以,算命先生说她是苦命,一点不假。
“武警战士”小尤见几个主任都买了新车,他也花了十几万元买了一辆上海别克的小轿车,并且上的是市政府机关的牌照。因此在莲花山引起不小的震动。
小尤因办案有功,领导奖给他5万元。小尤说他用这笔奖金买了彩票中奖了,用中奖的钱买的小车。但大家都不相信,有的说:“没听说他买彩票,怎么一下子中奖了?”
“他即使中奖了,怎么买的车上了市政府的牌照呢?”
“你管别人怎么买的车?只要不是偷的,抢的。”有人说。
“他真有本事,买这么贵的高级轿车。”有人羡慕。
“今后到市区买个什么东西,方便了,可以搭他的便车。”
“我们今晚叫厨房做几个菜,请他的客,为他祝贺一下,以便今后搭便车。”
“好,我赞成,反正我们这个月每人发了500元的奖金,有钱。”其他几个‘武警战士’一致同意。
晚上,餐厅摆了一个圆桌,厨师为他们做了十几个菜。买了四五斤散装的酒,八九个“武警战士”齐上阵,大家互相敬酒,兴致极高。
“来,为我们纪委一室越办越兴旺干杯!”有人站起来高举杯子提议。
“干杯!”杯子碰得叮当直响。
“来,为我们尤队长买新车干杯!”又有人提议。
“尤队长,你有车,别忘了弟兄们啊!以后上城区搭你的便车行吗?”
“可以,没问题。”小尤也站起身来举着杯子说,“我的车子也是弟兄们的,今后要用车,只管说,别客气!”
“好啊,好啊!尤队长的车就是弟兄们的车!为我们弟兄们成为有车一族干杯!”
“干杯!”“干杯!”宴会热闹极了,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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