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四海迈着螃蟹步走下楼梯,呼扇着衣襟望了望天空。都已经九月份了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刚洗完澡只走了三层楼梯,浑身又有一层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黏糊糊的。
要不是有事儿非得自己去处理,真不想离开楼上那具软乎乎的身体。色是刮骨钢刀,古人说的一点没错。这才几个月啊,自打勾上那个骚货,不光钱没的快,气力好像也一起没了,以前抡着大铁锹挖两方土也没现在这么累。
“四哥,黑驴回来了。他说带回来一群傻帽,大包小包的应该有点货,就是对方挺警惕,光靠动动嘴怕是拿不下来。”脚刚刚沾上街面,左边就凑过来一条人影。
“真他妈会选时候……人呢?”游四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拒绝了递上来的香烟,依旧呼扇着衣襟,希望能来一阵小风。
“已经带到新区去了!”人影赶紧把烟收起来,换成了用帽子扇风。。
“那还等什么,去看看吧!”有了这股风,游四海觉得身上凉爽了些,但呼吸依旧不太顺畅。主要是小弟的帽子上带着浓重的汗味儿,远不及楼上娘们身上的香味好闻。
“四哥,这群傻帽看上去都挺壮的,还特意花了大价钱让黑驴帮忙通关,估摸着身上应该藏着家伙呢。”一旁的小弟没有动,反而把脸凑得更近,声音压的更低。
“……操,有家伙的多了,光他们有咱们没有啊。彪子,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不想干了,怎么胆子越来越小呢!”
刚刚伸出去的脚听到这句话立马又缩了回来,但游四海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手下面前失态了,挥手就是一耳光。娘的,敢让老子丢人,该打!
“是是是……人手我都叫好了,就是怕一旦折腾起来惊动了那帮黑皮……”闲了半天殷勤结果白白挨了一巴掌,被称作彪子的男人把原本挺魁梧的身体躬得更弯了,但依旧没动地方。
“真他妈麻烦……找人去和你二哥说晚上卸货可能会有点动静,让他去提前打个招呼,让新区那边的黑皮别一惊一乍的。你和手下人叮嘱好,谁敢炸刺就往死里打,找准了一个招呼,别他妈都给打伤了,那全是钱懂不!”
游四海没再抡巴掌,但还是很不耐烦。游家帮从流民身上捞点油水,啥时候还得看别人眼色了!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的道理他还是很懂的,眼下不比以前,联盟高层不知道突然抽了什么疯,非得急吼吼的要把护城河在年底竣工。
这才有了用优厚条件从各地招募壮年劳工的政策下来,不管理解不理解都是大势所趋,谁要是敢在此时逆潮流而动,无论有多深的根底也会被当成反面典型,严惩不贷。
但有可能让猫儿不吃腥吗?就算自己愿意网开一面,手底下几十号小弟也不会乐意。游家帮距离独霸流民区还差很远,这里养不住人,小弟们自然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古人不是说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过和以往不同了,现在不光不能把事情搞大借机吓一吓流民让他们老实点,还得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最好能提前和管理这片流民区的治安队打个招呼。只有他们愿意配合,才能吃到肉又不沾一身腥。
“四哥放心,兄弟们又不是头一次卸货,手下有准儿……过来过来……四哥请……”彪子连忙点头哈腰的表示自己不光听明白了还理解了,手一招,从旁边建筑物的阴影里马上驶过来一辆三轮车。
“听好了啊,今天的货怕是有点麻烦,都把家伙准备好。到时候听我号令,谁不听招呼坏了事儿就他妈下河挖泥去!走,出发!”
三轮车刚离开不到十米,彪子的腰立马就直了起来,背也不驮了、脸上的笑模样瞬间切换成缕缕横肉,对手下趾高气昂的训斥了起来。
直到这口气全出痛快了,才迈腿跨上自行车向三轮车追去。留在原地的十多个壮年男人也纷纷骑车的骑车,上后座的上后座,一窝蜂般尾随其后。
“又有人要倒霉喽,这帮天杀的货!唉……晦气!”街对面的路灯下有个馄饨摊,摊主是位中年妇女。游四海一伙人在的时候她头也不敢抬,直到人走远了才小声嘀咕了一句。
抬头看了看天,长叹一声不情不愿的准备收摊。今天的买卖不太如意,天气闷热怕是要下雨,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早些回去准备明天的吃食。
至于说谁要倒霉,顾不上喽。这群人是聚居区里若干帮派之一,打着劳务公司的名义强买强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吃过亏的流民几乎没有。
也不是没人敢反抗,可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人多势众,又和治安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是普通流民能应付的。
就算是打死了人了,除非能真能找到证据,否则治安队也不会过问。但只要得罪过他们的人,或早或晚都会遭到报复。去哪儿找证据啊,这年头弄死几个人比打野兔还方便,随便找个废墟一塞,烂成骨头架子也没人知道。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麻木了,好在有联盟派遣的治安队也不是全是摆样子,有了这个强力机构驻扎,那些人就不敢名目张党欺行霸市。
无非就是收点保护费、垄断了大部分临时工作机会再高价卖给急需工作的流民。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一般没人会和这些亡命徒较真的。
其实联盟派驻的治安队对此种情况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管也懒得管。平日里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赶上不长眼撞枪口的才会依法惩治。
“这里可比伊宁城大多了,人也多多了,还有不少女人呢!”
“你他妈就知道看女人,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我死哪儿无所谓,你也别光说我,我问问你见过女人啥样子吗?傻玩意,还是童蛋子吧!”
就在馄饨摊女主人收摊的时候,西边一公里左右也有一群人进入了临时的家。虽然这片房屋看上去都是临时搭建的工棚,比较简陋,可一点不影响他们的情绪,有说有笑的。
这群人就是鼠哥和他的兄弟们,赶车老头预估的非常准,抵达时天色确实完全黑透了。吕老板说是要去找关系敲定明天找工作的事儿,让众人在指定的空工棚里等着就匆匆走了。
“先别琢磨女人了,水蛇、懒狗、肥羊,你们三去周围转转熟悉熟悉地形。老虎、小马、瘦猴,把家伙拿出来分分,每人一把枪两个弹匣,剩下的交给黄牛和笨猪找地方先藏好!”
但鼠哥自打吕老板离开就再也没笑过,一句话不说的爬上了摇摇晃晃的棚顶,举着单筒望远镜似的东西看了十多分钟,人还没下来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就来了。
“鼠哥,您不是说到了这里要卧虎盘龙装孙子吗?枪声一响怕是就藏不住了!”这个命令让打打闹闹兴致颇高的八个大男人顿时没了声音,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那个叫老虎的壮实汉子仰着头提出了疑问。
“装孙子又不是真当孙子,要是有人想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你们也愿意装孙子吗?”蹲在屋顶上的鼠哥还举着望远镜不舍得放下来,好像里面能看到大姑娘洗澡。
“……姓吕的没憋好屁?!”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还是老虎第一个想到什么,顿时脸色一沉横肉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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