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房间的欧式复古落地大钟发出时间流逝的声音。袁天任心情不好,他坐在舒服又宽大的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他闭上了眼睛,整理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袁天任心烦的时候,喜欢独自一人在书房里闷着。他极其难得地点了一支烟,抽屉里的烟都有些受潮。他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照片架,那是他和女儿多年前的合影,女儿袁晓燕那个时候才5岁,脸上有些婴儿肥,从小就喜欢粉色的衣服,和现在一样。
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冲女儿发火,他该好好和女儿谈一下,女儿出去了这么久,毕竟不知道他的经济情况,像他这样的干部,哪里能有这么多钱。
“叔叔。”黑暗里有人轻轻喊了一声。
“哦,家明啊,怎么不敲门啊。”袁天任淡淡道。
潘家明走了进来,他已经换去了做饭时的家居装,现在一身黑西服更显得身材笔挺。他的脸庞,温婉、帅气、俊美,真是找不出半点瑕疵,用古话来形容,就是“公子如玉”。
“叔叔,我想和您谈谈。”
袁天任放下了手中的书,抬了抬眼镜:“家明,谈什么?”
“叔叔,您不觉得晓燕今天有些情绪反常吗?”潘家明拉了一张椅子,对着袁天任坐了下来。
袁天任惊讶道:“反常?”他忽然觉得潘家明提醒了他,女儿今天确实有些情绪反常,怎么回事?
“晓燕在美国,出事了。”潘家明的声音很低沉。
“什么?”袁天任大惊。
潘家明将声音压得更低,袁天任不得不将耳朵凑了过来,灯光映照下,潘家明的脸庞笼上一层寒霜,一字一字道:“晓燕在美国惹官司了。”
袁天任道:“胡说!晓燕从小就乖乖的,怎么会惹到官司!”
潘家明抬起头:“叔叔,我也不信啊,可是……”
袁天任看他神情真挚,联想女儿今晚的反常情绪,心中已经信了几分,他问道:“惹、惹什么官司了?”
“叔叔,那天我和晓燕一同从加州海岸线游玩返回,行至中途,在一个街区里突然有一个老太太扑倒在地……”
“是交通事故?那老太太没伤着吧?会不会是碰瓷?”袁天任心头一松。
潘家明黯然道:“那老太太倒没什么伤,可是,突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许多联邦警探,不由分说就把我们的车扣下了。”
“联邦警探?FBI?”
“对。”
“那又怎么样?一个交通事故,犯得着吗?”袁天任对潘家明的说辞产生了疑问。
潘家明的眼神流露出阵阵伤感,他看着袁天任,一字字道:“他们说她——”
他有意顿了顿:“贩——毒——”
袁天任坐不住了,站了起来:“胡说八道!”
潘家明摇头道:“晓燕的车上,现场搜获大量毒品,事实俱在,证据确凿!”
“不可能、不可能!晓燕怎么会贩毒?连我平时吸个烟,她都躲得远远的!”袁天任急了,“这他妈一定是栽赃!”
潘家明惋惜道:“叔叔,我也不信,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唉——”潘家明长叹一口气,他拿出一张司法文书。他什么都不必再说,空气已经变得很凝重。
“这一定是栽赃!”袁天任看了一眼,刚要撕掉,忽然转念一想,“不对,那你们怎么可能顺利回国?”
潘家明道:“叔叔,这都多亏了我的老板帮忙。我们公司为了晓燕的案子,聘请了全美最贵的律师,付重金将她保了出来,并且摆平了这起案子,暂不起诉。”
袁天任道:“暂不起诉?”他的心情,此刻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潘家明微微笑道:“是呀,不过我们公司,毕竟也是商业组织,这笔钱,也只能作为给晓燕的垫付款。”
袁天任脑门一跳,发现这事儿还没完,他问道:“这钱……难道就是晓燕说的那500万?”
潘家明点头道:“是的,叔叔,这是晓燕的借据。”
袁天任道:“家明,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潘家明忽然站了起来,他面上浮现起一丝狡黠的笑,那种看着猎物钻进陷阱的笑。他缓缓踱着步子,绕到了袁天任的身后:“叔叔,您拿——得——出。”
袁天任察觉他语气有异,暗自镇定,并不接话。只听潘家明缓缓道:“叔叔,您手握中国重大科研项目,只要您肯和我们合作,不仅这张借据一笔勾销,晓燕的案子,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彻底解决!”
袁天任站了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潘家明冷冷笑道:“叔叔,我是家明啊,晓燕的男朋友!”
“你!”袁天任狠狠地看着潘家明,气氛剑拔弩张。
潘家明身高比袁天任高得多,他一伸手,就按住了袁天任的肩膀,将他按到了座椅上,他拍拍袁天任的肩,说道:“叔叔,你不管我是什么人,可我们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想和孙德志一样下场吧?”
袁天任寒毛倒竖,霍敏的话在耳朵里回旋:“留神点,间谍就在你的身边。”
袁天任扑向了桌上的手提电话。潘家明一个箭步上前,身手极其敏捷,抢先抓住了电话:“你想报警?”
袁天任盯着他,他知道自己气势上绝对不能示弱,他是干部,必须要有面对危机的能力。
潘家明将电话递给了袁道:“报警之前,先打你女儿电话试下。”
袁天任头皮发麻,他一把抓过电话,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嘟——嘟——嘟——”一声声电话铃响,他的心也沉到了深渊。袁天任挂了电话,跑出书房,高喊了两声,他推开女儿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晚饭时袁晓燕负气离家,就没有回来!
袁天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歇斯底里地大喊:“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他扑了过去,要和潘家明拼命。
“找死!”袁天任只觉脑门一阵冰凉,一个金属质感、黑黝黝的物体抵住了他的额头,那是一支手枪。潘家明伸手一勾,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就将袁天任按了下去。他继续用枪指着袁天任的头,冷冷地说道:“你还要不要袁晓燕活?”
这话命中袁天任的要害,他几乎放弃了所有抵抗。
潘家明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神情,他深情地说道:“叔叔,我也爱晓燕,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袁天任道:“家明,晓燕是我的命啊,你放过她好吗?”
潘家明道:“叔叔,放不放过她,不在我,而在你。”
袁天任低下了头。
潘家明知道,眼前这个猎物,已经完全被他掌握。这不过是境外间谍组织策反、威逼境内高级干部的惯常手法,潘家明早已轻车熟路。
“说吧,我该怎么做。”
潘家明将枪收回,悠悠道:“难道你该怎么做,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你是想……”
潘家明道:“对,马上终止销毁程序。”
“‘深海’密钥果然是在你们手上。要停止销毁程序,必须使用330所的保密计算机,必须使用应急优盘。”
“叔叔,您最好动作要快,从这儿到330所,还需要一段路程,天一亮,老子要将密钥送出去,如果到那时,‘深海’密钥还没有接到终止销毁的指令,哼哼……”
袁天任红着眼:“你们……我答应你,可以终止销毁。”
潘家明道:“光停止销毁程序还不够,那枚启动销毁程序的应急优盘,也给我们。要是你回头又启动销毁程序怎么办?交接的时间和地点,等我通知。”
潘家明站起身,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理了理西服,他走出门时,回头说道:“别报警,中国有句古话,是叫‘白发人’那个什么‘黑发人’的,你懂的!”
他离开时,扔下一个白色的信封。袁天任打开一看,几乎要气炸了,他感觉自己牙都咬出了血,在他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他嘶哑地骂了一句:“畜生!”
信封里放着一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女儿袁晓燕在美国租住的公寓,袁晓燕是昏睡状态,赤身裸体地呈现在照片上。潘家明的意图很明显,这是一种威胁的手段。
袁天任用了很久才稍稍平复了情绪,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屋外的黑暗。年轻人霍敏说的一点都没错,就算启动了销毁程序,敌人也一样会主动找上门来,“间谍”这种古老而隐秘的犯罪行为,看似悄无声息,实则一直就在你身边。
他终于恍然大悟,对方早就盯上了他,从他送女儿袁晓燕出国留学那一刻,就踏入了对方的慢性陷阱。这外表俊美的男子潘家明,其身手和伎俩,根本不是普通人,他表现出来的演技之高超,手段之狠辣,只有职业间谍才能做到。他应当不是独自一人,从他女儿被设计开始,这就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圈套。他接近女儿,追求她,成为她的男朋友,这么优质的男青年,连袁天任最初都颇为赞许,谁能想得到他是别有用心呢。然后他女儿顺利掉入陷阱,被他所把控,接着是毒品栽赃,让她无法自拔。潘家明又扮演救世主出场,为其排解官司,举以巨额债务。最后,通过袁晓燕回国向父亲借钱,正面接触袁天任,用涉毒官司、巨额债务、不雅照片,甚至还有绑架作为威胁,逼迫袁天任就范。
袁天任握着手机,到底该怎么办?启动销毁程序,本意是让敌人得物无所用,与敌人两败俱伤,可是现在情况骤变,如果听从于潘家明,终止“深海”销毁程序,并交出可以启动销毁程序的应急优盘,那么敌人将完完整整地将“深海”密钥送出去,他将成为历史罪人!
他像是被吊在悬崖孤树之上,一只手不停地流血,力量在不停流逝,眼见即要坠落。他真想和潘家明拼个玉石俱焚,可是,可是,那无辜的女儿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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