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权力(唐国强、斯琴高娃主演同名电视剧原著)
第24章 大波骤起 逼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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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门进了政府大院,公安局副局长吉向东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汇报说:他们吴局长正坐镇市局,紧急调动警力,通往月亮广场的四条大道准备按以往制定的防暴预案全面封锁,力争不进一步扩大事态。汇报完后,吉向东又恭恭敬敬地问周善本,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周善本高烧未退,头昏脑涨,可心里并不糊涂,马上指示道:“说两条吧:一、不要激化矛盾。今天这情况事出有因,好好一个国营企业,说破产就要破产了,晴天霹雳啊,太意外了,工人同志情绪有些冲动可以理解,你们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文明执法;第二条,想法弄清事情真相,找找线索,排查一下,怎么一下子就闹起来了?这么迅速?还有,他们怎么冲着齐书记来了?有没有人暗中做手脚啊?要给齐书记一个交代!”

吉向东连连应着,带着几个干警出去了。

然而,过了没屁大的工夫,吉向东又回来了,再次汇报说:“……周市长,工人们现在都很激动,已经拥到市政府自动门前了,有些人已翻过不锈钢自动门跳了进来,一定要和你们市领导对话,请市领导给他们一个明确说法:根据赵市长今天下午的讲话精神,蓝天集团是不是马上就要进入破产程序?进入破产程序后,他们怎么办?蓝天集团是白可树、齐小艳这帮腐败分子搞垮的,而这帮腐败分子们又是咱们市委、市政府任用的,市委、市政府该负什么责任?凭什么不给他们托底?问题……问题提了一大堆哩……”

周善本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手一挥,恼怒地道:“让他们问赵市长去!”吉向东苦着脸:“可赵市长现在不在啊,周市长,你是常务副市长,你看……”

周善本万般无奈,只好拖着病躯,硬着头皮去和大门口的工人们对话。然而,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赵芬芳毕竟是市长,她刚刚说过的话,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不好否认,可这些话又分明没经过市委常委会研究,也没在市长办公会上商量过。

于是,周善本强打精神对工人们说:“……同志们,大家先不要这么激动,赵市长今天的讲话还只是个人意见,而且,大家也知道,这个新闻发布会本来是为国际服装节召开的,是有记者问到了蓝天集团,赵市长才随便说了说自己个人的看法!我强调一下:是个人看法!”

一个已跳过自动门的员工很不客气地责问道:“周市长,赵市长身为市长,而且是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公开讲话,仅仅是个人的看法吗?你觉得这种说法能服人吗?”

周善本牢牢守住底线:“是不是能服人是一回事,是不是事实又是一回事。我认为赵市长说的就是个人看法,只代表她个人。作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关于蓝天集团的破产问题,市委、市政府从没研究过,而是在考虑重组,一直在考虑……”

自动门外,又有人吼了起来:“什么重组?还不是变相破产么?周市长,你说清楚:这些年白可树、齐小艳这帮贪官到底从我们集团弄走了多少昧心钱?经济责任到底该谁来负?”

周善本努力镇定着:“大家都知道,蓝天集团腐败案,省纪委常务副书记刘重天同志正带着一个专案组在认真查处,相信很快就会有查处结果!至于说到经济责任,我个人的意见应该客观分析,腐败分子造成的损失是客观存在,市场因素和经营管理不善造成的损失也是客观存在。不瞒同志们说,这段时间,我抓蓝天集团的工作,经常去,比较了解集团的情况……”

一阵吼声将周善本的话打断了——“别狡辩了,你们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还不是官官相护!”

“周善本,你来抓蓝天集团,怎么把蓝天集团抓破产了?我看你还不如白可树哩!”

“周市长,蓝天集团破产,对你个人有什么好处?你说清楚!”

“蓝天集团破产了,你们这帮贪官就能逃脱惩罚了,是不是?”

……周善本默默听着,苦笑着,不做任何答辩。

身边的秘书却听不下去了,冲着人群吼道:“你们瞎叫什么?谁是贪官?谁要逃脱惩罚?你们知道不知道?周市长现在还住在港机厂工人宿舍,为了搞清蓝天集团的问题,帮蓝天集团走出困境,可以说是操碎了心!今天,周市长是发烧挂着水跑来和你们对话的!”

工人们的吵闹声这才渐渐停止了。

周善本觉得头痛得厉害,身子摇摇欲坠,不由自主地扶住秘书的肩头,有气无力地说:“同志们,请……请大家先回去吧!你们的意见我……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向齐书记、赵市长反映,也会向……向负责此案的刘重天同志反映。你们的难处和心情我也知道,我……我再次向你们重申:镜州市委、市政府的确没研究过蓝天破产问题,进入破产程序更是无稽之谈!请你……你们冷静想一想,蓝天腐败案尚未结案,怎么……怎么可能谈到破产问题呢?”

人群中又有人叫:“那好,周市长,你就请赵芬芳市长出来这样表个态吧!”

周善本解释说:“赵市长现在有重要工作,正陪北京客人在星星岛考察啊!”

人们又吵闹起来,都不相信周善本的话,说什么的都有。

嗣后,一阵强似一阵的口号声响了起来:“我们要见赵市长!我们要见赵市长……”

在机械的口号声中,眼前的人群晃动起来,周善本觉得自己吃不消了,只好让秘书当着工人群众的面打电话给赵芬芳。秘书似乎觉得不太妥当,态度表情有些迟疑,周善本知道秘书心里想的什么,铁青着脸,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命令,让秘书打电话,就当着工人的面打!

秘书奉命打这个电话时,周善本就想,他这不是对工人的让步,而是请这位放火烧荒的女市长自己过来把火扑灭掉。她赵芬芳丢面子事小,维护镜州安定团结的局面事大,况且,这祸又是她闯下的,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这责任都得由她本人负,不能把别人放在火上烤。

这回电话通了,接电话的不是赵芬芳,却是赵芬芳的秘书。

赵芬芳的秘书得知蓝天集团工人群访请愿的情况很吃惊,显然是向赵芬芳请示以后,明确表示说,赵市长既不可能收回说过的话,也不可能来到市政府门前和工人对话,反要求周善本坚持原则,不要让步,坚决维护市政府的形象,就按赵芬芳新闻发布会上的口径回答工人同志:腐败分子该抓就抓,该杀就杀,但是,政府不能包办一切,蓝天集团该破产就要破产。周善本气死了,抢过手机,大口大口喘息着,对赵芬芳的秘书说:“小赵,我……我是周善本啊,现在,这里情况很严重,你请……请赵市长亲自接电话!亲……亲自接!”

赵芬芳的秘书却说:“周市长,赵市长不太方便,已陪肖兵同志进了宴会厅……”

周善本沙哑着嗓门吼了起来:“那……那就请你转告她,她……她这个市长也在中共镜州市委领导下,未经市委常委会研究的决定不算数,我……我周善本也不会去执行,去维护!”

说到这里,周善本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儿栽倒在地上。

秘书扶住周善本,悄声提醒道:“还是给刘书记或者齐书记打电话吧!”

给刘重天打电话时,眼前已是一片人声鼎沸,先是有人点名道姓大骂赵芬芳不管工人死活,继而,又有人骂起了齐全盛和齐小艳,针对齐全盛的那条标语也打到了政府院内。

吉向东带着防暴警察迎了上去,将已跳到院内的工人们又逼到了自动门外。这期间发生了推推搡搡的事,几个警察扭住两个打标语的工人,往警戒线内拖,周善本马上让秘书制止了。

一场本来可以迅速平息的群访事件,因为赵芬芳的固执,变得不可收拾了,三千多已赶到市政府门前的当班员工没有散去,在家休息的员工和家属吃过晚饭之后,也冲破警察的封锁线,从全市各地赶了过来。截至当晚七时左右,月亮广场已聚集了六千多人,有些人还带来了过夜的帐篷,一定要见市长赵芬芳,要求很明确:请赵芬芳收回她的屁话!

对话无法进行下去了,身心交瘁的周善本眼前一黑,昏倒在对话现场的自动门前。

被抬上车,前往市人民医院时,周善本醒了过来,忧心忡忡地问秘书:“齐……齐书记和刘书记这会儿到……到哪里了?七点多了,也……也该到了吧?”

秘书说:“我刚打过电话,已经过了高速公路收费站,进入镜州老城区了。”

周善本这才舒了口气:“那……那就好,那就好啊!”

秘书叹了口气:“周市长,要我说,你今天根本就不该管这事,你管不了啊!”

周善本一声长叹:“是啊,看来……看来是有人在逼宫啊!”

六月二十三日十九时二十分,刘重天和齐全盛赶到了镜州市委。

站在市委顶楼落地窗前,通过带夜视仪的高倍望远镜,对面月亮广场上的情况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齐全盛清晰地看到了许多幅针对他的标语,深深感到了自己政治上的巨大失败,一时间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情不自禁地讷讷自语道:“老百姓到底站出来说话了……”

放下望远镜,听过简单的汇报,齐全盛决定到广场去和蓝天集团工人进行对话。

刘重天不同意,一把拉住齐全盛,要齐全盛不要去。

齐全盛说:“我不去怎么办?你看看,他们连帐篷都带来了,骂的是我啊!”

刘重天道:“那你也不要去,应该让赵芬芳同志去做工作,破产问题是她提出来的!”

齐全盛盯着刘重天,脸色阴沉得吓人:“重天,你什么意思?对我们这位女市长,你还敢放心?你就不怕她再和工人们胡说八道?这乱子闹得够大的了,镜州七年没发生过这样大规模的群访事件了!今天出了这种事,我齐全盛愧对省委,愧对镜州八百万干部群众啊!”

刘重天好言好语地劝道:“老齐,你冷静一些,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去,你去了和工人们说什么?没准还会激化矛盾。工人们要见的是赵芬芳,就让赵芬芳去嘛!赵芬芳愿说什么,就让她说好了,怕什么?这个天我看塌不下来,矛盾充分暴露才好解决嘛!”

齐全盛想想也是,蓝天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儿,女儿如今又下落不明,他这话就更难说了,说啥也不会让工人们信服。再说,事情既已闹到了这一步,矛盾全公开化了,那么,让这位居心叵测的女市长再充分暴露一下也好,便又让市委值班秘书长再次打电话催请,要求赵芬芳立即赶到市委和他,和刘重天碰一下头,紧急研究事件的处理。

齐全盛身心疲惫地从顶楼下来,到了八楼自己办公室门前,迟疑了一下,对刘重:“重天,是不是就在我这里等赵芬芳呢?我们也一起吃点东西,我让值班室同志去整!”

刘重:“好吧,路上我就饿了,你急着赶路,我也没敢让司机停下来买吃的。”

进门后,开了灯,齐全盛和刘重天几乎同时发现,门口的地上扔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地址,只写着几个大字:“齐全盛亲启”,是娟秀的女人的笔迹。

齐全盛一看笔迹就知道,是女儿齐小艳的信,心里又是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信收了起来,扔到了办公桌上。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和信件,这封信混杂其中,不再那么显眼了。

刘重天开玩笑道:“老齐,谁来的信啊,连地址都没有?该不是有什么秘密吧?”

齐全盛也是一副开玩笑的口气:“怎么?重天,还要查查我的生活作风问题啊?”

这话题太敏感,刘重下去了,又说起了赵芬芳:“老齐,你说赵芬芳今天这么干是什么意思?仅仅是让你这个市委书记难堪,进而逼你下台吗?怕不会这么简单吧?”

齐全盛略一沉思:“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深深叹了口气,“她这个人太急于当一把手了,大姑娘上轿,十八年都等了,偏是几天等不得了!她就不想想,镜州班子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就是她不这样闹,我还是要下台的,省委不撤我的职,我也得引咎辞职嘛!”

刘重天思索着:“所以,老齐啊,我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这里面也许还有大文章!田健同志怀疑金启明的那个金字塔集团伙同白可树开了老鼠仓,在证券交易中让金字塔赚了几个亿,却让蓝天集团亏掉了底!他们内外勾结掏空了蓝天集团,搞垮了我们的蓝天科技,现在又要公开收购了,收购方案已经出来了,而且还得到了我们市国资局的认同,我听说后就警觉了,当时你不在,我告诉善本,要他慎重表态。你说,今天这事会不会和金字塔收购有关?”

齐全盛一怔,认真了:“重天,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赵芬芳突然宣布蓝天集团破产,是为了配合金字塔集团的收购行动?赵芬芳有这么大的胆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也太恶劣了,简直不可思议!重天,你有什么证据?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刘重天缓缓道:“老齐,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一步,我也就不瞒你了:赵芬芳恐怕不仅仅是政治投机问题,在经济上只怕也不会干净。我到镜州之前,就收到过关于她的举报。因为是匿名信,紧接着又出了蓝天集团这摊子事,就没有来得及查。而蓝天集团案呢,不但和白可树有关,和她也有很大的关系,她给齐小艳和蓝天集团批的条子比白可树还多。只不过她很滑头,自己没在具体经济问题上陷进去,——起码我们现在还没发现她陷进去。”

齐全盛点点头:“这个情况我知道,也找她谈过一次,说实话,真吓了我一大跳啊!”

刘重:“最近呢,她和金字塔集团的金启明接触频繁,据知情人向我反映,金字塔集团就是在这位赵芬芳市长的指示下,给北京一个什么老区基金会捐了一千万!是金字塔集团的那位金启明仗义疏财吗?恐怕不是吧?啊?你老齐支持成立的慈善基金会,金字塔集团只不过捐了区区十万元,给老区基金会出手就是一千万,大方过头了吧?更有意思的是,这个老区基金会的秘书长是我们某位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儿子。老齐,你想想吧,这都说明了什么。”

齐全盛眼睛一亮,接着说了下去:“金字塔集团捐了一千万,搭上了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系,就给赵芬芳在北京铺就了晋身之阶,而金字塔集团肯定要向赵芬芳索取回报!”

刘重天插了上去:“对头!这回报是什么呢?可以是让蓝天集团破产嘛!蓝天集团破产了,欠蓝天科技的巨款就收不回来了,这就给金字塔集团廉价收购蓝天科技提供了良机!”

齐全盛问:“既然赵芬芳后面有北京的大背景,我们还搞得动吗?”

刘重天自信地道:“我看搞得动!成克杰不也曾是党和国家领导人吗?该杀照样杀,更何况领导人的亲属!”说罢,解释了一下,“老齐,这话就到你为止了,我和秉义、士岩同志都没汇报过,再说,如果金字塔集团捐出去的这一千万真用于扶贫了,那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不插手我们镜州干部的安排,也算不上什么问题。我在这里只是根据种种迹象进行分析罢了!”

齐全盛想了想,好心地劝道:“重天,你现在够麻烦的了,还是稳着点吧!”

刘重天坦荡地笑道:“我麻烦什么?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真相了?老齐,你说呢?”

齐全盛会意地笑了,却也没把话说破:“重天,你放心,真相很快就会大白的!”

这时,市委值班室的同志将晚饭送来了,二人都饿坏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饭刚吃到一半,周善本的电话打了过来,询问事态的发展和事件的处理情况。

齐全盛和刘重天都很感动,把这边的情况说了说,再三嘱咐,要周善本安心养病。

周善本却说:“老齐,重天,要不我还是过来吧!有些问题得当着你们的面和赵芬芳说清楚!赵芬芳今天做得太过分了,先是胡说八道,引发了这次群访事件,群访发生后,又坚持不收回自己的错误言论,造成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她这个市长也太没水平了!”

齐全盛讥讽地说:“善本,我看她不是没水平,是水平太高了,在搞政治手腕啊,把我齐全盛架到火上烤,也将重天同志的军!你放心吧,我和重天同志正在研究处理,不会误事的!”

刘重天也接过电话说:“善本,你就安心休息吧,千万不要再过来了,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和老齐都知道了,我们一定会齐心协力处理好这个事件的。”

周善本似乎话中有话:“重天啊,这种时候,你们二位领导可一定要顾全大局啊!”

刘重天大声道:“善本,你就放心好了,我和老齐都不是赵芬芳,会顾全大局的!”

周善本关于顾全大局的话勾起了齐全盛的心思。结束和周善本的通话后,继续吃饭时,齐全盛似乎无意地问道:“祁宇宙怎么就死在狱中了?重天,你估计是谁干的?”

刘重天含意不明地看了齐全盛一眼:“老齐,你怎么啥都知道?你看像谁干的?”

齐全盛脱口而出:“反正不会是你干的,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干!”

刘重天开玩笑道:“老齐,那就是你干的喽?我在负责搞你们镜州的专案嘛!”

齐全盛笑道:“镜州的专案你不搞,别人也要搞,再说,我也没有这么下作。告诉你,重天,关于你和你家那个叫陈端阳的保姆,外面的传言可不少,我听到后可都是替你辟谣的。”

刘重天点了下头,一声长叹:“老齐,我们矛盾归矛盾,可在做人上我还是服你的,你这个人搞阳谋,不搞阴谋,祁宇宙之死我真没怀疑过你,而是怀疑另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不但在搞我的名堂,可能也在做你的手脚。现在已经很清楚了,白可树确实涉黑,和金启明的那个金字塔集团的关系很不正常,白可树的进步史和金字塔集团的发家史密不可分。鉴于白可树和齐小艳的特殊关系,老齐啊,我怀疑小艳一直在这股黑势力的控制之下,情况相当危险啊。”

齐全盛吓了一跳:“重天,金启明和金字塔集团是黑势力?这……这太过分了吧?金启明可是著名企业家,这个集团也是我省有名的民营企业,对镜州经济发展还是有贡献的。他们可能偷税漏税,也可能通过白可树、赵芬芳捞点经济利益,杀人放火的事恐怕不敢干吧?”

刘重天道:“老齐,黑社会就是杀人放火,走私贩毒啊?我认为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组织必然是对我们政权进行渗透的准政治组织,他们靠金钱开路,在我们的政权内部寻找和培养他们的势力,为他们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服务。从意大利的黑手党,到日本、东南亚的黑社会组织,无不具有这种特征。在我们中国现阶段,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黑社会已经现出了雏形,或者说是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已经出现,厦门远华集团就是典型的例子嘛!金启明的这个金字塔集团我看就像厦门的远华集团。”

齐全盛思索着,讷讷问:“这么说,你们专案组已经有证据了?”

刘重天摇摇头,脸上现出了些许无奈:“过硬的证据还真不多,这事让我们伤透了脑筋!白可树的事好像和金字塔集团都有关系,可认真查下来,竟然全有合法手续或合理的解释。就连金字塔集团为白可树的政绩扔掉的将近一个亿也是为了工作。反过来说,白可树给金字塔集团批地,让金字塔集团在经济上大占便宜,谁也无话可说。所以,我产生了这么一个感觉:这个金启明很不简单,不但是个企业家,还是个少见的黑色民间政治家,有未雨绸缪的能力,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力,金字塔集团这个组织也是严密的,在案发之前已进行了有准备有计划的大撤退。”

齐全盛马上想到了女儿刚送来的那封信,脑海里突然爆闪出一连串念头:小艳现在会不会在金启明手上?或者被金字塔集团控制着?小艳上封信中的意思,会不会就是金启明的意思?这封新送来的信又是什么内容?自己是不是该把两封信都交出来,让刘重天和专案组去查?

这才骤然发现:自己竟和赵芬芳,和面前这场突然爆发的事件有密切关系!这封信的内容还不知道,但上封信的内容是很明确的,女儿要求他不要再提什么蓝天集团的重组了,要她和赵芬芳搞好关系。怪不得赵芬芳胆这么大,没和他商量就敢突然宣布蓝天集团破产!如果刘重天的分析判断不错,她就是用行动配合金字塔集团的收购方案,在向他,也向镜州市委逼宫!

然而,真把这两封信交给刘重天,又会造成什么后果呢?会不会让刘重天怀疑自己参与了这个阴谋?会不会给女儿引来杀身之祸?吉向东一直没查到女儿的下落,现在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女儿就在金启明手上,只怕交出这两封信,不但于事无补,反倒会让他陷入进一步被动。

刘重天注意到了齐全盛奇怪的沉默,似乎无意地问:“老齐,你在想什么?”

齐全盛掩饰地看了看手表:“我在想赵芬芳,她怎么还没到!”

刘重天也看了看表:“都八点多了,就算在星星岛,她也该赶回来了嘛!”

这时,值班秘书进来汇报说:“齐书记、刘书记,赵芬芳市长来了个电话,说是海上风浪太大,今晚怕是赶不回来了,先向你们请假,希望你们理解!”看了齐全盛一眼,迟疑了一下,又说,“齐书记,赵市长还有个建议,希望你和工人对话时不要让步!”

刘重天看了看齐全盛:“老齐,看来,我们中共镜州市委是领导不了这个市长了!”

齐全盛气坏了,“哼”了一声:“领导不了也得领导呀,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嘛!”脸一拉,对值班秘书命令道,“告诉赵芬芳同志,现在事态严重,就是海上风浪再大,也必须立即赶回来,这是中共镜州市委的命令!如果拒不执行这个命令,一切后果请她自负!”

星星岛上的宴会是六点多钟开始的,到快八点时进入了高潮。肖兵和北京的客人们全喝多了,东道主金启明和手下的两个副总也喝了不少,大家称兄道弟,胡吹海聊,打得一团火热,倒把身为市长的赵芬芳晾到了一边。赵芬芳并不觉得寂寞,趁着热火朝天的气氛到外边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月亮广场上的情况。得知蓝天集团的工人们连帐篷都支了起来,周善本昏倒在现场,赵芬芳有些慌了,觉得麻烦惹得似乎大了点,心里忐忑不安。可细想想,却又没发现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蓝天集团腐败问题与她无关,直接责任该由白可树、齐小艳负,领导责任该由齐全盛负,查处责任该由刘重天负,关她赵芬芳什么事!她不过说出了一个破产的事实,而一个企业的破产算得了什么?这种情况在全省全国多的是,当然不能由政府包下来!

是的,她没有任何错误,不管齐全盛、刘重天、周善本这些人怎么生气,怎么暴跳如雷,都抓不到她什么把柄,她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完全符合改革精神,完全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规律,用肖兵的话说,她是大无畏的改革家嘛!肖兵还说了,齐全盛、刘重天、周善本这些人现在不是和她个人作对,而是阻挠改革,破坏改革,肖兵回去后要向他父亲反映哩!和肖兵的父亲比起来,刘重天、齐全盛狗屁不是,绝不可能主宰她的仕途前程。刘重天、齐全盛其实和她一样,仕途前程都掌握在别人手上。齐全盛英雄末路,可以忽略不计了,镜州腐败案查清之后,省委必将追究此人的责任。刘重天的政治命运不会比齐全盛好到哪儿去,就算他逃过祁宇宙这一劫,进省委常委班子也不太可能了,郑秉义胆子再大,再想拉帮结派,也不敢把一个有受贿和杀人双重嫌疑的亲信马上提上去。而她呢,只需肖兵父亲一个电话暗示,就可能顺序接班,取代齐全盛,出任镜州市委书记。赵芬芳相信,郑秉义和省委是聪明的,当北京这个至关重要的电话打过来时,郑秉义们知道怎么做出符合自己政治利益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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