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还真不紧张了，嗯了一声回答：“还行，做户籍工作，没危险，平淡，没有在警校时想得那么刺激。以前我实习的一个派出所给我一种感觉，老百姓进派出所都很害怕，但我来鹰嘴镇派出所却没感觉到那种情况，李所让我们窗口民警服务要有笑容，温和待人，并在门外设了一个民警评比栏，让任何来派出所办理事务的人临走时留一句评价，无论是窗口民警，还是办案民警都有。我在这个派出所工作一年多，可以明显感觉到，鹰嘴镇的老百姓来派出所就没把这儿当成派出所，就当是个依靠。工作虽然累，但老百姓的评价让我很感动，累也觉得值！”
“是这么个理。”吕青松微笑着点头，话锋一转，又问她，“小张，你刚才说了李思文，你觉得李思文这个所长怎么样？”
一提到李思文，张妍就攥着拳头很生气地说：“对了，张副书记，吕部长，说到我们李所，我就有话说了，诬陷的事你们管不管？检察机关的人随便抓人你们管不管？我们李所清清白白的，我来派出所一年多，我就没见他进过一次馆子，没见他买过一身衣服，你们看镇上，哪家不是洋房新房？我们李所家还是几间老瓦房，这样的人你们相信他贪污？”
吕青松望了望张允学，苦笑着说：“这小姑娘嘴真是利害，嗯，我正式给你们澄清一下，抓捕李思文的行为不是检察院批准的，而是个别人滥用职权，李思文的事县委经过调查取证后查实他是清白的。不过小张的话对我们倒是个警醒，县委于书记已经召开会议，纪委将对全县机关进行巡视排查，要彻底杜绝滥用职权的事再次发生！”
说完，吕青松停顿了一下，咳了咳，然后又问张妍：“小张，你对李思文个人有什么看法？”
“对李所的看法？”
张妍怔了怔，偏着头儿想了想，然后才回答：“不知道怎么说，在工作上，李所就像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家长，严肃认真；在个人生活上，他又像是一个亲切细心的大哥，对我们的关心无微不至。要说我对他的看法呀，那就只有几个字：好人，好官，能干！”
“好了，谢谢你，去继续工作吧。”吕青松笑着点头，又补上一句，“小张，你出去叫胡东进来吧。”
张妍嗯了一声，出去心里还纳闷，就聊这么几句就行了？
大厅里，几个同事都紧张地站在一起，一见张妍出来就围了过来，压低声音问了起来。
“张妍，问什么了？”
“张妍，你都讲了些什么？”
……
张妍一时也不知道回答哪一个问题好，瞄到郑长顺神情紧张地盯着她，想了想才说道：“也没问我什么，就随便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我看到有这么多大领导在，就鼓起勇气提了李所被冤枉的事儿……”
“胡闹！”郑长顺一听张妍居然在领导面前提这个，忍不住呵斥起来，“有领导在场，你提这事干什么？真是没有一点儿组织纪律性，没一点儿大局思想，气死人了。你给我停职写检查，好好反省反省。要是误了事，我还要罚你，不像话！”
张妍被郑长顺吼了一通，听说要停职写检查，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恼道：“郑副所，你不要老是打官腔说狠话，以前好好的，这几天就变了，我就觉得奇怪，现在终于搞明白了，原来你是想占李所的职位，背后使阴枪啊，我鄙视你，小人做派！哼！”
“你……”
面对张妍毫不留情的话，郑长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直喘粗气。在办公室被张允学训了一通本就很窝火，只是不敢发作，这会儿连手下的小兵都这么讲他，明着跟他顶撞，那个气啊，快把胸给气炸了！
张妍不理会他，既然都说停职写检查了，小姑娘倔脾气发作，什么都不顾了，侧头对胡东说：“胡东，叫你进去！”
胡东一愣，忐忑不安地走进去。
大厅里，郑长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张妍的抢白令他颜面尽失，但这会儿有领导在，他也不敢大声训斥，不敢发作。
接下来，郑东、宋大全、蒋春芳、李治、刘大学几人依次被叫进去谈话，出来后一个个都莫明其妙，觉得谈话没个重点，也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长顺从他们出来说的话中听出，领导并没有问关于他的情况，问得最多的是关于李思文的，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组织还要深挖他的案子？
谈话结束，张允学、吕青松、刘正东一起出来，刘正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向郑长顺招手说：“郑长顺，这是你的调令，三日内赴职！”
“调令？”
郑长顺又惊又喜，该来的始终要来，只是刘副局长给他调令的过程也太折磨人了，就不能一来就给？
郑长顺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接过调令，打开来看，见上面写着：“调令：经县局党委讨论决定，现调原鹰嘴镇派出所副所长郑长顺同志到县局档案科任副科长，即日起三日内赴职。”
下面的落款是狮子县公安局，还盖了鲜红的县局公章。
郑长顺愕然，脑子似乎短路了，一时转不过弯来。
怎么不是让他出任鹰嘴镇派出所的所长？即使不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也该是其他派出所所长，或者去县局大队吧？
怎么会是县局里最冷门的档案科呢？
“刘副局，这是……这是……”郑长顺望着刘正东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我调到档案室去了？我不是……不是任鹰嘴镇派出所所长吗？是不是搞错了……”
说到这儿，郑长顺忽然醒悟过来似的大声道：“哦，我明白了，刘副局，是不是李思文说了我什么坏话……”
刘正东脸一正，喝道：“郑长顺，你还是党员干部吗？说话要注意分寸！”
“我……”郑长顺顿时被刘正东的话呛得满脸通红，这才感觉不妙。
吕青松瞧着郑长顺只是摇头，张允学也懒得看郑长顺这副嘴脸，摆摆手说：“吕部长，走吧，回县里去，于书记还等着呢。”
郑长顺心里冰凉，又忍不住问刘正东：“刘副局……那……那所里的事我也丢……丢不下啊，要不请局领导再考虑考虑……”
“你当是过家家啊？”刘正东喝了一声，又说，“所里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局里已经有安排了，李治升任副所长，暂时代理所里的事务，新所长会在一周内到任！”
郑长顺一听事情已经落定，脑子里顿时像被灌满了混凝土一般，又冷又沉又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正东不再理睬郑长顺，陪着张允学和吕青松两人出门，开车回县城。
派出所这边，郑长顺脸色死灰，站在台阶处发怔。
“天气真好，我要请大家吃饭！”
张妍忽然说道，伸开双手做了个拥抱蓝天的姿势。
郑东哈哈笑道：“小妍儿，你请什么请，可别抢李副所长的风头啊！”说着一把搂着李治的腰背叫嚷起来：“李治，请客，请客！”
李治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上头连一丁点儿风声都没透露过，他兴奋地说：“请就请，不过我也是头儿那些话，等会儿打电话叫我老婆买菜，在我家里做了吃，咱不下馆子，地沟油不好吃！”
李治说着，瞄了瞄旁边阴着脸不出声的郑长顺，忽然又说道：“对了，头儿还在外头呢，大伙儿去热闹热闹，要是没有头儿去，这饭吃起来也不香啊！”
“那是那是，李所就是人太好了，不像有些人，明里亲兄弟一样，背后却捅阴刀子……”张妍瞄着郑长顺讽刺道。
既然刘副局长都已经宣布了郑长顺的调令，她也就用不着藏着掖着了，把心里头的话都说了出来。
郑长顺这几天把架子都摆足了，哪里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这时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才好。
派出所里一片欢腾，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要给李思文庆祝，倒是李思文摆摆手道：“算了，这几天所里又忙又乱，你们还是好好做事。还有李治，当副所长了更要用心工作。”
李治脸一红，认认真真地说：“头儿，不管我升到什么职务，你始终是我的头儿，是我的师傅，是我的大哥，也是我的亲人。你是清白的，不如跟上级申请一下，留在派出所，继续带领我们这班兄弟姐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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