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性气胸,是指较大的肺气泡破裂,或较大较深的肺裂伤或支气管破裂。裂口与胸膜腔相通,且形成单向活瓣,又称高压性气胸。
张力性气胸形成以后,吸气时胸膜腔内压降低,活瓣开放,气体进入胸膜腔;呼气时,胸膜腔内压升高,活瓣关闭,气体不能从胸膜腔排出。
越是呼吸,胸膜腔内压力就越高,死死地压住肺脏。到了最后,肺部完全被压瘪,无法张开……
患者无论如何奋力呼吸,都吸不进去一口气。
这是最要命的急症之一。除了在颈动脉抹上一刀,或者胸腹部哪里的主动脉破了之外,其他脏器的内出血,要起命来,都没有它快。
窒息死亡,只在顷刻。
牧师?
战神神殿确实在军营旁边,飞奔过去,再飞奔回来,最多只要5分钟时间。可是,躺在地下的患者,等不到五分钟!
“50ml注射器!”
格雷特大喊。
没有反应。
没有任何人给他递东西。没有注射器,没有针头,没有引流管……
没有人知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没有人知道,伤者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这是异界,不是他们医院,不是他干了十几年的急诊科。
格雷特抬头四望。周围是一张张焦急的脸,盯着患者,望着不远处的神殿,期盼着飞奔过来的牧师。甚至还有人招呼着拆门板,拿大盾,想要抬起伤者往神殿送……
等你们把人抬到,这人也就死了!
格雷特大急。他奋力挡在伤者面前,一只胳膊张开,另一只胳膊向前伸出,拉住弗林骑士:
“我是治疗者!我能救他!队长,帮我!”
“你能救他?”
弗林骑士的脚步立刻止住了。格雷特用力点头:
“他快死了!我能救他!我缺东西,队长,帮我!”
弗林骑士犹豫。
格雷特领悟了治疗术,这件事儿,他刚从卡伦小队长那里听说;可再怎么信任卡伦,听说,也不比亲眼看见。
再说了,战神神殿的治疗术,那可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看得清清楚楚的。
“你……”
“你看他的脸!脸都紫了,喘不上气,他快死了!我能帮他拖时间!拖到牧师过来!”
语气越来越是急促。弗林骑士停住动作,盯了地上的伤者一眼,凝目看向格雷特。
这个少年,说的是真话。
直觉这样告诉弗林骑士。可是,刚刚领悟的治疗术,还有他说的50——50什么玩意儿——真有用?
“队长相信他!”
卡伦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与此同时,伤者的挣扎越来越是急迫,也越来越是无力。
弗林骑士瞬间下定了决心。
“你要什么?”
“针头!粗的,中空的针头!”格雷特毫不犹豫的回答。刚才是他的错,这个鬼地方说“50ml注射器”显然没有人能懂,没准,他们都没有毫升这个概念。那针头总可以了吧!中空的粗针头!
他得到了一片摇头。格雷特并不泄气:
“那就细钢管!也没有?铁的?铜的?随便什么硬管子都可以!小拇指粗!”
“有有!”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须臾折返,递到格雷特手里的,是一根他前天刚刚用过,非常熟悉的——
鸡·腿·骨。
格雷特:“……”
我这两天是跟鸡骨头干上了吗?
关键在于,前天那是环甲膜切开术,他拿着鸡骨头,直接就能戳进去;今天是胸腔穿刺减压,没有注射器,没有针头,拿着比针头粗了几十倍的鸡骨头,要他戳进胸膛?
你们以为我是超人啊!
格雷特在心里怒吼。要啥没啥,这次手术,又是要啥没啥。希望神殿的牧师们来得快一点儿,不然他连感染都压不住——
“给我匕首!快!”
右侧锁骨中线,第二肋间隙,格雷特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出。刺……刺……刺不进去!
这个世界的战士,或者说骑士,肉体那么强吗!
“谁来帮我!”格雷特高喊。他用小拇指比量了一下:
“只要……这么深!刺进去!拔出来,然后,把鸡腿骨插在里面!”
“我来!”
弗林骑士毫不犹疑地接过了匕首。
刀入,刀出,鸡腿骨跟着插入。巨大的压力带着嘶嘶声,瞬间从腿骨中央喷出。
成功了!
格雷特全身一松。他单膝跪在伤者身边,注视着他的呼吸,侧耳倾听着鸡骨头里的气流声。大拇指掩在鸡腿骨顶端,时而按紧,时而放开。
——胸腔减压以后,应该外接单向活瓣装置,使胸腔内高压气体易于排出,而外界气体不易进入胸腔。紧急情况下,前辈医者曾经用外科手套、柔软的塑料袋或者气球,剪个小口套在针柄上,代替活瓣。
格雷特连外科手套都没有,只能用自己的大拇指顶上,现场掌握节奏了……
随着他的动作,伤者右胸的隆起渐渐平伏,脸色也不知不觉缓和了许多。任谁都能看出,这一条命,已经被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
“好像真的救回来了!”
“我记得老谢科也是这么死的,肋骨给锤折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咽了气。牧师都还没到……”
围观的战士们议论纷纷。弗林骑士看向格雷特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主动问他:
“小格雷特,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插引流管,做胸腔闭式引流,拍X光片,扶正肋骨,运气不好要开胸修补肺脏……
可现在要啥没啥,这些活计,我一个也干不了……
格雷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吧,要是在现代,急诊科忙不过来,就扔给心胸外科;现在是在异界,那就……叫牧师?
大片杂沓的脚步声终于响起。格雷特目光微侧,周围已经稀里哗啦的矮了一片,人人行礼,个个低头: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
格雷特好奇的扭头张望。至于行礼,反正他现在也跪在伤者旁边,已经矮了半截,就不再多费一遍事了。
被簇拥在中间的是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膀大腰圆,大脑袋精光锃亮。如果刨掉高鼻深目的西方人特征,就这颗光头,说是鲁智深也有人信。
白袍的胸口也绣着一面盾牌,不过不是深褐色,而是用灿烂的银线勾勒。盾牌上面,一柄战锤,一根权杖,十字交叉。
除此之外别无配饰。只有沙钵大的拳头里捏着一根权杖,顶端镶了几颗宝石,昭示着主教大人尊贵的身份。
这位主教大人身边,高高矮矮簇拥了七八个牧师,个个都是肌肉男,看上去像战士多过像圣职者。格雷特认识的小牧师约翰也夹在里面,年龄最小,直径也最细,果然只能做个牧师学徒。
一群人簇拥着主教大人来到伤者身边。光头主教第一眼查看伤者,第二眼就看向了格雷特,和格雷特手里握着的鸡骨头。观察片刻,微微一笑:
“孩子,我来了,你和你的——”指指鸡骨头,“责任可以结束了。”
格雷特回以一笑。他语气谦恭有礼,却也从容,坚定,不假思索:
“您先治疗吧。合适的时候,我会把它拔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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