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在厨房里一顿忙活，很快便传出来焦香的味道。
不止天虎和珍珠，就连老刘家的所有人闻到这味道都为之一震。
“妈妈要吃的是什么东西？好香啊！”珍珠舔着嘴唇，仰脸看着奶奶问。
“你妈这是想起以前的日子了……”顶秀连似是跟孩子们说，又好像在跟自己说。
“以前的日子是什么日子？”天虎好奇的问。
“就是很难过的苦日子。”
“苦日子有什么好想的。”天虎拉着珍珠跑了，丁秀莲叹了口气，但愿她的孩子们，以后永远也不要有那种为吃发愁的时候。
当刘建军端着一盘子炸得金黄酥脆的知了猴回到屋子的时候，李欣儿的肚子已经开始“叽里咕噜”叫了。
一闻到知了猴的味道，李欣儿吸了吸鼻子，口水差点掉下来。
真是难为村里人了，这时候还能给她找来这种东西。
“欣儿，快趁热吃，尝尝我炸的好不好吃？”刘建军用筷子加了一个知了猴送进欣儿嘴里，“咔嚓”酥脆的知了猴被欣儿的牙齿咬成粉末，看着她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刘建军笑了。
顶秀连叫上在门口看着的几个闺女和姑爷“咱们回吧，欣儿能吃东西就是没事了。”
屋子里只剩下刘建军一家四口，两小只舔着嘴唇，看妈妈吃的那么香，也想试试。
可是当李欣儿把一只知了猴递到天虎嘴边时，看着那么大一只，还有翅膀和腿，天虎吓得拉着妹妹跑了，边跑边喊“妈妈居然吃大虫子。”
李欣儿笑了，大虫子，挨饿的时候，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刘建军见李欣儿笑了，就知道她心里已经过去了这一关。
“欣儿……”他坐在床边，看着李欣儿吃，还想劝劝，可是刚一张口，就被欣儿给打过了话头。
“建军，你知道吗？当初我们一家从老院子搬出去的时候，什么吃的都没有，我带着二丫大晚上的举着火把去逮这东西，回家是用火烤熟的，一点油都没有，我们一家人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李欣儿一边说着，满脸的回味，又拿起一个知了猴咬了一口。
“那时候，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只要没毒，我们就能下肚。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得活下去，得让我们一家人活下去，所以偷玉米，偷地瓜，那年生产队的地瓜都被我们偷减产了。
还有玉米，没等上满浆我就让三丫掰着吃，常常是一天活干下来，我们都吃饱了。
二姐那时候是妇女队长，我猜她都知道我带着三丫干的坏事，但是她不说，也不揭露我们，还不许别人找我们的茬……”
刘建军 听欣儿说起以前的事，“嘿嘿”笑了，“不止我二姐知道，我们全家都知道，娘那时候警告二姐，不让她为难你们，说总不能看着一家人饿死，你奶奶对你们就够不好的了，让我们不能欺负你们，她还说，别看现在你们家穷，你爸那人是个有志气的，你也不是平常人，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莫……”刘建军抓着脑袋，这句话又没记住，憋得慌。
“莫欺少年穷。”李欣儿提醒他。
“对，就是这句！我娘还是挺有远见的是吧？”
“其实娘心里软着呢，只不过是爹年轻的时候，没担当，她才变得泼了，要不一个家里男人撑不起来，女人再不厉害，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顶秀莲想过来告诉欣儿，病刚刚见好，少吃那种油腻的东西，想吃等好了再吃。
正好走到门口听见媳妇的话，这么多年，村里人都说她丁秀莲不是东西，说她是泼妇，说她欺负刘石头，说她女人当家要翻天，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啊，想不到欣儿知道，一句话就说到了她的痛处。
丁秀莲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劈里啪啦”往下掉，他儿子真是有福气的，娶了欣儿这么个贴心懂事的媳妇。
“建军，我也想过了，这养老院的事，不能这么个办法，也幸亏那些老人今天来闹，才给我提了个醒。
明天你告诉娘，以后养老院那边不交钱了，让他们住在那里，每个月交一定数额的房租和雇人伺候的钱，这钱给那里面的工人开资用。
食堂那边，饭菜做好，各种菜都做出来，谁想吃什么拿钱买饭票，菜票去打，想吃什么自己打什么。
这样他们自己心里有数，免得再找娘的麻烦，还有以后咱家也不要往里搭钱了，想做好人也得有个底限，千万不能斗米养仇人。
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要想有菩萨心肠得先有金刚手段，咱们是不以盈利为目的，给村里人办件好事，但是也不能平白地被人冤枉。”
“好，我都听你的。”刘建军用两根指头捏起一个知了猴递到欣儿嘴里，听着欣儿嚼得香，自己也吃了一个。
“建军，你还记得咱俩去黑市那时候吗？每天晚上累得我腿都抬不动了，你那么长的腿，走得飞快，也不知道等等我。”李欣儿从来没说过这个，弄得刘建军还挺不好意思“我那不是和你在一起紧张吗？想比你快走一步，谁知道你紧跟着，我越快你越快，我还以为你走路就那速度呢。”
李欣儿“咯咯”笑，“那时候每天想的就是赶紧卖了这东西，把钱换成粮食，全家吃顿饱饭，后来饭吃饱了，又想有钱，钱有了又想给孩子打江山。
搞得咱们俩步子迈得太快了，连停下来歇一歇，想一想为什么要这样都没有时间。”
“唉”刘建军叹了口气“咱们俩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说说话了，天天都是在忙啊忙的，自己都不知道为啥这么忙。”
李欣儿又拿了一个知了猴送进嘴里“我这次有病，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我也想明白了，建军你说咱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要是我这次没过去，真死了，能带走一分吗？”
“别死啊活的，这时候说这个多不吉利。”刘建军嗔怪一句，又拿一个知了猴送进欣儿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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