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哥哥突然从宫中带回去做了侧室的那小宫女,竟是拜她所赐,此时她正梳妆打扮好,在芙蕖宫中等着皇上的到来。
“娘娘,时辰也不早了,该歇息了。”
武殊身边的大丫头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已是丑时过去大半,皇上若是要来,定然是早早便来了,此时皇上只怕都歇下了。
不想武殊却有些烦闷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知道什么?这天色哪里不早?不过才夜半罢了!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整夜不歇息也是常有的事儿,你一个小小奴才,多什么话?”
见她冷了眼色,那大宫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请罪之后便退到一旁撑着眼睛陪主子一起等。
武殊紧了紧身上的雪白大氅,一双眼睛又落到宫门处去。
除了皇后的未央宫外,她的芙蕖宫可是离皇上寝殿最近的一处。
皇后那个女人在宫中的时候独占皇上一人,她们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那女人离了皇宫,也不知道被人劫去什么地方,只怕是难有命活着回来了,日后皇上身边总是要有个人照顾的,这么好的机会,她如何能错过?
今夜那汤虽然送得她心尖儿都是颤抖的,但皇上既然收了,便说明皇上对她也并非全然无心,只要皇上从寝殿走出来,来的定然是她的芙蕖宫,若是能因此得皇上的宠爱,那这个险便冒得值!
不知名的小村落,被狂风暴雨和巨大的海浪之声侵袭着。
那木窗再一次被风吹开,纸鸢放轻步子上前关窗,被风吹乱的雨丝瞬间湿了她一身,元清晚被风吹雨落的声音吵醒了数次,如今是再睡不着,索性连床上也不躺了,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衫便走上前去帮着纸鸢将那窗户用东西严严挡住,这才不见雨丝飘进来。
“夫人怎么起来了?可是奴婢脚步声太大,吵到了夫人?还请夫人责罚!”
见身边之人是元清晚,纸鸢吓了一跳,跪下便要请罪。
元清晚早已习惯了她们这些小丫头大惊小怪的样子,同她摆了摆手又扶了她一把才没有让她跪下去。
“你那脚步声还没有外面的风雨声大,哪里能吵到我?折腾一个晚上了,你也去休息吧。”
若是明日天晴开了,谁知道慕容卿那人又要想出什么幺蛾子?晚上还是好好睡一觉才是。
不过这个天......
又是一道惊雷响起,近得似乎就在她们这屋子顶上一般。
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晴开的。
或许是方才那雷声太大,纸鸢年纪又小了些,这响雷都过去了半响,元清晚抬眼,竟看见纸鸢苍白着脸色站在那处有些颤抖。
她自己是不怕的,只是没想到,纸鸢竟然怕成这样?
“你害怕打雷?没事的,只是声音大了些,旁的没什么。”
元清晚宽慰了她两句,却觉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就算再害怕,都过了几分钟了,纸鸢怎么还这样子?
“你怎么了?”
纸鸢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先前只是手有些颤抖,此时是整个身子都颤了起来,声音之中带着丝丝哭腔的看向元清晚。
“夫人,你可有听到......婴孩的哭声?”
纸鸢说完,也顾不得主仆二人的身份有异,一双手紧紧扯着元清晚的衣袖,当真是害怕得厉害。
待元清晚反应过来纸鸢说了什么,顿时一阵无语。
细细听了听,确实有些细微的哭声传来,但听起来并非是很小的孩子,至少也有个三四岁,方才雨声太大,元清晚都没有注意,原来纸鸢怕的是这个。
“你个傻丫头,若是我们身处荒郊野外,听到这样的声音你害怕也就害怕了,可这是在人家的村庄里,村子里也有孩童,半夜听见些哭声再正常不过,你怕什么?”
前世她作为一个全能佣兵,除了打打杀杀的时间之外,就算是为了完成某些奇怪的任务,她也还是感受过普通女孩如何生活的,自然也看过那些女孩子们深夜想看又不敢看的鬼故事,只是那些故事在她看来如同幼稚园的教科书一般,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谁还会害怕这些?
此时她自然也不怕,但纸鸢哪里有她那么好的心态?反倒是指了指房门,忍着眼泪不掉下来的开了口。
“可是奴婢听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房外了......”
才说完,这小丫头便自己把自己吓得哭了起来,元清晚转眸看了看,方才还无所谓的眼眸也认真了起来。
确实,方才听到的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近,此时听着,确实像是在她们门外了。
只是外间有侍卫把守不说,这整层楼都是慕容卿的人,她哪里相信会有什么鬼找上门来的说法?
“别哭了,去看看。”
今夜是纸鸢当值,青黛住的是下面的房间,此时主仆两人相互拉着向门边走去,其实完全是纸鸢害怕,半躲在元清晚的身后,元清晚无奈却又不好让她放开,只得这般半拉着纸鸢的向门口走去。
“吱呀......”
寂静的空气中几乎能听到灯烛爆开小小火苗的声音,元清晚将房门打开,这似乎年久失修的房门立刻传来叫纸鸢呼吸都险些停住一瞬间的吱呀声。
这种时候,一点点的声响,都能将纸鸢吓掉魂魄。
只是眼前看到的场景,远比那房门的响声要更吓人。
寂静空荡的走廊之上,除了那些面无表情的侍卫之外,竟然还俏生生的站着个不足人膝盖那么高的孩子。那孩子苍白着脸,一双眼睛通红,才看到元清晚将房门打开,那小孩便伸出双手向着她同纸鸢扑过来。
纸鸢直接吓得昏过去,连元清晚身子都有一瞬间的颤抖,这大半夜的,难不成真遇上鬼了?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感受着膝盖处传来温热的呼吸,元清晚眨了眨眼睛,将整个身子放松了下来。
谁见过鬼会呼吸的?这哪里是鬼,是个活生生的人!
可是她们白日里来的时候,并未见到这主人家还有个孩子,这孩子哪里跑出来的?
一双小腿被孩子紧紧抱着,元清晚半步都挪动不了,一旁的侍卫在方才孩子向她扑过来的时候便想要动手将那孩子打到一旁去,还好被她止住了,此时她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依着那孩子继续抱着她哭个不停。
只是过了许久,这孩子的哭声还是未曾停止,甚至随着窗外又响了两声惊雷,那哭声变得更大了些,若是不管她,今夜只怕是要哭个没完了。
“喂......诶......”
差人将晕倒过去的纸鸢送到一旁的客房中歇息,元清晚低头看着脚边的小不点,试着唤了两声,但那孩子却充耳未闻,抱着她双腿的手还更紧了紧。
叹了口气,元清晚还是缓缓弯腰,将那孩子从她腿上拉开了些,但手却并未厉害那孩子的肩膀,她蹲下来同那孩子对视,隔得近了,才发现这孩子竟然还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那双通红的眼睛完全是哭红的,只是脸上的苍白看着有些渗人,元清晚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才发现她脸上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般做馒头用的面粉。
这孩子不过三四岁的模样,自然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涂上这些东西,那是谁做的?为何要这般做?
心中许多的疑惑,元清晚都没问出口。
很显然的,如今并不是一个适合问问题的时间。
“小不点,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咯。”
元清晚也不知道她说的话这孩子能不能明白,但见小丫头当真停了哭泣,变成慢慢的抽泣,那小身子还一颤一颤的,元清晚也没有办法当真不管她。
“走吧,姐姐房里有点心......”
元清晚的话还未说完,隔壁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推开,继而便是个分外慵懒的声音传来。
“哪里来的小东西?清清,是不是吵到你睡觉了?来人,将这东西扔出去。”
慕容卿还打着哈欠,那睡眼惺忪的模样,很明显是才被醒过来的。元清晚也很是佩服他,外面那么大的雨声他也能睡得着。
那小丫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倒是个机灵的姑娘,急忙走到元清晚身边,扒拉在她怀里又开始哭起来。
想着这大氅是才新换上的,如今被这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上擦,元清晚还是很心疼的,不过这姑娘分明被她“哄”好了,如今又哭起来,完全是怪慕容卿,这大氅的账,便算在慕容卿头上好了。
“同你有何相干?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你的什么玩物,说扔就扔?你当你是谁?造物主?”
元清晚冷笑一声,也不再多说,将怀中的孩子牵着便入了房,将那房门重重关起来,叫慕容卿落了一头的尘灰。
早已习惯了元清晚这般态度的慕容卿倒是也不气,他早就听到门外孩子哭了,只是正想让人去解决,便听到元清晚的房门响动,他便站在房内听了半响。
他的清清,果然只对他一人冷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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