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窈眼见南子的“千丝万丝霜练光”向她罩来,手中水剑一抖,顿时化作万千水滴,迎向丝网。
这网眼虽密,终不及水滴细小。
水滴穿网而过,一颗水滴便化作一枚小剑。
千万枚小剑迅速并成一口长剑,呼啸直向南子。
这时,两只箕斗大的巨爪自空抓来,袭向王舒窈的天灵盖。
王舒窈陡然发觉头顶危机,不敢再对南子出手,立即凌空一闪,险之又险地避开头顶一抓,定睛一看面前这人,目芒顿时一缩。
那标志性的奉常寺神袍,她如何不认得?
而且看他领口上三道金色绣纹,此人竟是奉常寺主,难道是太祝王青阳?
此时的奉常太祝,也太恐怖了些,胸口两个大洞,洞中赤焰翻卷,哪有一个活人会是这般模样?
王舒窈警惕地道:“奉常寺主?”
王青阳命在旦夕,哪有闲心跟她拉呱,一击不中,双袖一振,立时再度向她扑来。
王舒窈看见王青阳胸口血洞,烈焰翻卷,突然明白过来,不由惊怒道:“你想夺我寄身法宝?”
王青阳狞笑:“你说对了!”
王青阳这一说话,王舒窈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不由骇然道:“你是……”
这时王青阳已凌空扑至,王舒窈只好收声,挥剑迎了上去。
南子破开那一剑,飞至空中,眼见二人相斗,一时不欲上前,免得成为他二人集火的对象。
但是老仇人当面,南子哪舍得离开,便在一旁虎视眈眈。
如果王舒窈赢了,哪怕只是惨胜,她是毫不介意上前补刀的。
陈玄丘一见南子有人拦住,没心情看西洋景儿,立即对娜扎道:“我们走,一定要把姬侯追回来。抓不了活的,那就要死的。”
陈玄丘说罢,拔腿就向浅陌逃走的方向追去,双腿甩开,快逾奔马。
他有紫皮葫芦可以飞行,但是速度太慢,反不如他以体修之术奔跑。
至于他的遁地金光术,那是逃命的功夫,施展出来,一遁百余里,然后也就力竭了,这时自然不便使用。
娜扎把枪一挺,追着陈玄丘便走,刚刚越过一堵高墙,前方一棵大树后突然转出两个人来。
其中一个道服中年人,一个淡金面皮少年。
娜扎看见道服中年人还不以为然,待见那淡金面皮少年,顿时惊咦一声,站住了脚步,失声道:“金霞?”
原来娜扎同门中,却有一个师弟,名为金霞童子。
金霞和娜扎其实是有区别的,大致在授艺上就相当于娜扎是内门弟子,金霞是外门弟子。
而实际上二人扮演的角色,娜扎是师父的衣钵传人,金霞则是平时侍奉师父起居的童子。
所以二人论地位,实在有很大区别。
但娜扎唤他一声师弟,也份属应当。
娜扎惊奇道:“金霞师弟,你怎在此?”
金霞童子稽手道:“娜扎师兄,这位乃是师祖座前弟子洞若师叔,奉师祖之命,为你送来两件专为你量身打造的法宝,并要颁下师祖一道法旨。”
娜扎一听,喜道:“师祖送我法宝么?难得他老人家还记得我,哈哈哈,什么宝贝,洞若师叔,快给我瞧瞧。”
洞若道长微微一笑,道:“这两样法宝,与你先前所拥有的乾坤圈、浑天绫,一炉所出,皆为近身近战的利器。
这次师尊命我给你带来的,一是紫焰蛇矛火尖枪,枪尖上的火焰,乃是与紫凤鸑鷟同源的凤凰神火,若被你一枪刺中,纵然伤势不足致死,那紫焰也足以焚其魂灵。”
洞若道长说着,手掌一摊,便从纳戒中取出一杆长枪,这枪长有一丈七八,枪尖紫焰升腾。
洞若道长道:“这枪内蕴神力,实为斩妖除魔、诛兵屠将的无上利器,威力之大,不逊于轩辕宝剑,乃是仙家宝器,非世俗凡物可比。”
“当~~”
娜扎把他的红缨枪丢了,一把抢过火尖枪,把玩欣赏,爱不释手。
洞若瞧他欢喜,微微一笑,手掌一张,立时又有两枚造型奇异的宝轮出现,那轮凭空自转,有风火之声隐隐响动。
洞若道长道:“此二轮,一曰风,一曰火,两者相合,号为风火。若说其他作用,却也没有,唯有一个快字。
你若脚踏风火二轮,来去如风,较之遁光更要迅疾,上天入地,日行万里,皆非难事也。
娜扎,你有了这对风火轮,掌中一杆火尖枪,又有乾坤圈防不胜防,浑天绫拿人撼物,实力可增一倍不止。”
娜扎一看风火轮,便生亲近之感。
洞若道长一指点在娜扎眉心,将使用之法传给了他。
娜扎马上施为,让这对风火轮认主,从此便成为他的专用法器。
娜扎原有一个圈儿、一条绫儿,怎么看都没个威风凛凛的劲儿。
这回脚踏一对风火轮,手握一杆火尖枪,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顿时大不一样。
娜扎踏着风火轮在空中一个疾旋,立时明白,便凭着这双轮,他的战力便强大了一倍不只。
毕竟旁人施展遁光只为飞行赶路,若交手时,便使不了速度如此之快的遁光。
而他有双轮,倏进倏退,快捷无比,动起手来自然大占便宜。
娜扎喜上眉梢,踏着风火轮在空中向洞若一个稽首,道:“多谢洞若师叔代传法宝。
金霞师弟,你与师叔且先去那前边陈大夫府,我去拿个人来,一会儿便回去见你们。”
娜扎说完,驾起风火轮就要飞走,洞若道长急忙道:“娜扎且慢,教尊法旨,你尚未领受。”
娜扎一拍额头,从空中降下来,道:“是了是了,却不知祖师有何教诲于我?”
洞若欲言又止,突然一甩大袖,在四周布下一道青蒙蒙的光晕,将三人笼在其中。
娜扎惊讶不已,不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竟然如此慎重。
洞若肃然道:“娜扎,你如今要往哪里去?”
娜扎道:“姬侯跑了,陈苏苏正去拿人,我去为他助拳。”
洞若摇摇头道:“教尊命你临凡,所为何来,你都忘记了么?”
娜扎有些尴尬,道:“祖师偏要我以投胎之法去到李家,可我既与李镜有了父子之缘,怎能不听他安排?他……叫我随陈苏苏到中京来,我又岂能不听?”
洞若道:“什么陈苏苏?可是陈玄丘?”
娜扎道:“咦?洞若师叔也知道他?”
洞若道:“此人是雍天子驾前第一宠臣,我既临凡,自然也是听说了的。”
娜扎嘻嘻一笑,道:“不错不错,大王对陈苏苏确是无比信任。”
洞若道:“这就是了,你去杀了他!”
娜扎一呆,愕然道:“什么?”
洞若道:“天命所归,在于西方。代大雍者,乃是姬国。教尊师祖以慧眼天目预见未来,故而派你下凡,助周伐雍,为我教争一份气运。
将你降临在陈唐关,便为这一目的:策反雍国大将李镜。谁料你却来到中京,迄今不能让李镜与东海反目。
这也罢了,随机就变就是。如今你父已奉调入京,更受重用。他对大雍本就忠心耿耿,这样一来更难令他反叛大雍,所以,须下猛药。”
娜扎期期艾艾地道:“下……下什么猛药?”
洞若道:“雍天子有两大神兽护持,不易下手。你可杀其宠臣,即时参与姬侯之乱。你父百口莫辩,雍天子必欲诛之,介时你可救他出来,一同投向西方。”
娜扎一听,小脸顿时惨白:“叫我杀陈苏苏?”
洞若又皱了皱眉,他不明白什么叫陈苏苏,难不成陈玄丘还有一个别名?
洞若道:“正是如此!天界,也是山头林立,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我教欲插手人间之事,从中谋得气运。却也不可授人口实。
所以,教祖才不厌其烦,命你投胎,先与李镜结下血缘之亲,再以凡人身分,参与人间之战。如今形势有变,姬侯又逢险难,你正可以此决然手段表明立场,逼你父与大雍决裂。”
杀陈玄丘……
杀了陈玄丘……
娜扎看着手中的紫焰蛇矛火尖枪,本来是他爱不释手的宝贝,这时却觉得无比的烫手。
难道,这火尖枪用来祭枪的,竟要是苏苏的鲜血?
娜扎想到刚刚猝然下手,偷袭陈玄丘的“子襟”。
他刚刚还在痛骂“子襟”狼心狗肺,负义忘恩,难道自己……马上就要步她的后尘,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娜扎双手紧紧地端着火尖枪,骨节处都绷得发白了。
洞若脸色微微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
娜扎咬紧了牙关,半晌才艰涩地道:“我不能杀陈苏苏。”
洞若寒声道:“此乃教祖法旨。”
娜扎心中无比挣扎,却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洞若吁叹一声:“金霞,你去,扮作你师兄,杀了陈玄丘。”
“不许去!”娜扎火尖枪一横,拦在金霞面前。
洞若道长缓缓扬起右手,娜扎警惕地退了一步,道:“洞若师叔,你想干什么?”
旁边金霞一脸焦急,可是看了洞若一眼,却是欲言又止,不敢提醒。
洞若道长目光突然一寒,右手一张,一只小小的金色法宝从掌心一下子飞到空中。
那是一顶小小的帐子,上附九条金龙,一掷入空,迎风便长,陡然变得如一座楼阁般大小。
娜扎不识此为何物,正自讶然,那帐子直落下来,一下子便将他罩在当中。
帐子罩下,九条金龙登时化作活物,龙吟一声,便在帐中游走起来,随着九条火龙的游走,一团团三昧真火便自帐中升腾而起。
金霞童子颤声道:“洞若师叔开恩……”
洞若面无表情地道:“我下山时,教尊曾有法旨。人间气运似乎有了变数,天机渐趋暧昧不明。苍胡颉若受凡尘沾染,道心亦恐染垢。传之法宝,示之以恩,能使其明心见性最好。若有执迷……”
洞若淡淡地道:“那便以真火锤炼,将它炼回无知无识的原形,召回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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