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柏是被刚锯断的树桩给砸了个正着,脑袋被砸了一下后,他试图往旁边躲闪,没想到左脚却被重重倒下的树桩给砸到了。
沈老头看着他那血肉模糊的脑袋,忍不住老泪纵横。再看他的左脚,亦是如此,不禁心肝一颤。
“定柏,你忍忍,大夫马上就来,有爹在,不怕啊。”
沈秋生安顿好沈定柏后,便立刻去斟茶倒水,招呼沈定柏的几位工友。
郭氏则默默站在一旁,用怨恨的眼神盯着沈老头。这个老不死,下手竟然这么狠,把她的半边脸也打肿了。
沈知文紧赶慢赶把大夫请了过来,便坐在院子里粗喘着气。他知道二叔情况紧急,所以丝毫不敢耽搁,一溜儿跑了老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才跑了那么一会,他就像夏天的土狗一般,气喘吁吁。
沈知礼见人太多,一直在大声嚷嚷,干脆挠了挠脑袋,然后直接进去房间躲着。
至于沈知华,矮胖的小身子蹲坐在沈定柏旁边,低声呜咽起来,“爹,你流了好多血,你疼不疼?”
若是沈小荷等人在这里,绝对会骂他一顿:“你TM的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你爹现在脑壳子直冒血,腿也断了。你怎么还跟脑子短路一样问他疼不疼,你四不四傻?”
“知华,别哭,爹没事,还死不了。”见自己儿子哭得稀里哗啦,沈定柏用仅剩的力气安慰着。
“呜呜呜呜呜。”
“哭哭哭,给我滚一边去。”郭氏本来就脸疼,听沈知华这么一哭,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更加胀了。
村里的大夫见着沈定柏的伤势后,眉头紧锁,于是看向沈秋生,“你二哥的腿被砸得太厉害了,小腿上的肉已经压烂了,这裤子和肉黏在了一起。你过来搭把手,帮我按住他,我要简单清理一下。”
又朝郭氏喊道:“沈嫂子,你立刻去打两盆热水过来,我要给定柏侄儿把伤口洗干净,看这伤是什么情况。”
“哎,热水是吧,我这就去。”郭氏一边应着,一边走向李氏房间。“大媳妇,小梅她二叔被伤到了,你现在去烧盆热水。”
李氏不情不愿地走出来,而后仿佛没看到沈定柏的工友们一样,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径自朝厨房走去。
不多时,厨房那边浓烟滚滚,腾起了一阵白雾。“咳咳”李氏狼狈地咳嗽了几下,而后从里头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热水呢?”郭氏问道。
“娘,要不让三弟进去看看吧,我……”李氏没好意思把自己生不着火的事说出口,只得支支吾吾地看着郭氏。
“你三弟这会儿没空,腾不出手,小梅,你去看看。”郭氏一猜便知李氏生不着火,忙朝沈小梅喊道。
“奶,我不会生火,你忘了上回我差点把厨房烧着的事吗?”沈小梅脆声说道。
上回沈小梅肚子饿,郭氏趁周氏朱氏等人不在家,给了她两个鸡蛋,叫她自己生火煮着吃,哪知她竟然差点把整个厨房都点了。
郭氏看了一圈,她现在头疼得厉害,干不了活,沈秋生又没空,李氏母女又不会生火。至于沈定松和沈知文他们,也是不会做这些活。
就在她正在为难的时候,沈定柏的工友小卢站了出来,“婶子,定柏兄弟的伤耽搁不得,还是我去生火烧水吧。”
他步入厨房,透过昏暗的烛光,见厨房里一片狼藉,像是被土匪进屋打劫了一般,乱得不像话,不禁摇了摇头。
更意想不到的是,灶膛里头竟然满满当当塞了十几二十根劈好的柴火,滚滚浓烟正从源源不断地从里头冒出来,以至于整个厨房如同仙境般烟雾袅袅。
小卢强忍着烟熏雾呛的折磨,快速将灶膛里的干柴取了出来,而后自旁边拿起一把干草塞了进去。接着再在上边放了几根比较小的细柴,最后拿起灶上的蒲扇用力扇了几下。
这灶中还有丁点儿火星,遇到干草后很快就燃烧了起来,紧接着一团黄色的火焰让整个灶间变得亮堂起来。
小卢放下蒲扇,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嘶嘶嘶”声。他疑惑地看了看灶间,最后打开了大锅盖,整个人的脸色立刻变得像锅底一样黑。想不到,这锅里竟然没有放水。还好自己发现得早,不然火这么旺,三两下就能将这口锅给烧烂了。
他来到大水缸旁边,准备用水瓢子去舀水,发现里头几乎是空的,只有不足一根手指深浅的水。他无奈地舀了一点水,倒入锅中,防止锅被烧烂。而后将水瓢子往缸中一扔,大步走向堂屋。
“婶子,我已经把火点着了,但锅里头没有水。我想问一句,都已经天黑了,你家今儿怎么还没去挑水?你们今晚准备不吃不喝不洗澡吗?”
小卢的话一出,沈家人的脸色有点难看,尤其是沈定松,看向沈秋生的目光更为不满。
“三弟,你是怎么搞的,竟然没挑水?你说你,怎么连这事都忘了呢?”
沈秋生嗫嚅道:“我今天下午过去安水村接孩子们,回来得晚,又忙着去打猪草,所以忘了。”
郭氏立刻说道:“什么都别说了,三儿你立刻去担水,定松你过来帮忙按着你弟弟。”
沈定松看了看沈定柏那血肉模糊的腿,以及和裤子黏在一起的碎肉,除了恶心还是恶心,只觉得腹中一片排山倒海,正不停地翻滚着。
“娘,你是知道的,我晕血,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看。”
见沈定松作为大哥,竟然会这般不负责任,小卢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了看口中塞了块碎布,被生生痛晕过去的沈定柏,最后还是开口表示他去担水。
另外一位与沈定柏交好的工友牛哥实在也看不下去了,只能捧着小油灯照着路,陪着小卢一道过去担水。
“这都什么破家庭,一个大老娘们,竟然连个火也生不着,说出去也不怕丢脸。”小卢担着两个木桶,讽刺地说。
“就是,自家兄弟受伤了,居然好意思窝在房间不出来。还要婆母亲自开口,才舍得出来做事,真是个没家教没良心的。”那个叫牛哥的说道。
“呵,你就别说那娘儿了,你看看他家那几个大后生,一个两个傻站在那儿,像尊菩萨一样完全不动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都在等着别人给他们烧香上供呢。”
“就是,我看那一大屋子的男人,除了定柏兄弟和他三弟外,其他全都长了双只知道捧碗吃饭的手。哎呦,难搞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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