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威压令那吞天兽一度止住呼吸。它无法相信石武竟真能达到道主级战力。
“杀了它!”石武体内的蓝儿泪流满面道。因为它清楚石武为此经历了什么。它恨透了这头让石武遭受巨大痛苦的吞天兽。
石武听从地再增掌力,那条黑色龙尾率先抵抗不住,被生生捏断。
大量血液喷涌洒落,不仅将石武半边氅袍染成血色,还激起了那头吞天兽的疯狂反扑。
它自断八根利爪,聚全力催动,飞刺石武头颅。
石武冷笑大喝,口中气浪直接轰散那八根利爪,左掌顺势与右掌会合欲将那吞天兽身首分离。
即便那吞天兽苦苦支撑也无法改变颈骨折断死意侵袭的绝望。
“住手!”一道深沉怒吼自天外传来。
石武闻言松开右掌,凝视声源出处。
一名身着道袍白发苍苍的老者于光华中缓缓降下。
石武盯着那犹如微尘的老者道:“郗汲分魂?”
面对巨人形态的石武,那老者没有丝毫畏惧:“老夫祁濂,确是我主分魂之一。”
听到“祁濂”之名,石武脑中立刻浮现起凡人界与外隐界的种种。他继续问道:“这里是何处?”
“极难胜境。”祁濂告知道。
得到答案的石武脸上虽无变化,但内心早已巨浪滔天。如果对方所言为真,那就意味着凤七、花径轩他们皆在这秘境之中。
祁濂似看穿石武心思道:“不止极难胜境里的这些,外界你在乎的所有人都
是局内棋子。”
“空口无凭!”石武强作镇定道。
祁濂双指轻抬,一幅光晕长卷向右徐徐展开。
位于画卷首位的女子闭目躺在忽明忽暗的血水之中,若一朵绝美的空谷幽兰。
石武看到那女子的瞬间便神魂俱颤。即使他奋力克制,也没法止住眼眶淌落的热泪。因为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娘亲,是那个会包容他、开导他、用生命守护他的娘亲。
而画卷上接着出现的邋遢男子则是让石武的怒火升到了顶峰。他一字一顿道:“你对我爹做了什么!”
祁濂平静地看着蜷成一团满脸络腮胡的石临涛,他轻念法诀道:“魂引。”
数十段影像从石临涛身上投射至石武眼前。
朱天君的羞辱蔑视、石临涛的宁死不屈、凤秀翎的以命相求……
石武的理智大片大片地崩溃,他这会只想快点赶去西南朱天。
祁濂见石武连画卷中的夏茵茵、唐云等人都无暇多顾,他知道石武的心已经全在凤秀翎和石临涛身上了。他出言道:“先将蚩塬放了吧,就是你手中那头吞天兽。”
蓝儿感受到石武的情绪波动,它劝阻道:“主人,这头吞天兽很可能是离垢皇!它是您的谈判筹码,切不可轻易放弃!”
石武犹豫过后还是松开了左掌。
祁濂没有第一时间接收那头吞天兽,他饶有兴致道:“你妥协地这么快,倒是让我很不适应。”
石武以灵力震散身上血迹,将体型恢复至常
态道:“你最好收起你的试探。”
“哦?何出此言?”祁濂问道。
石武意有所指道:“如果你的主人没有将蓝儿与这头吞天兽的关系告诉你,你说出这番话尚且情有可原。但要是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你跟郗汲的其它分魂一样,都有些脱离他预设的轨迹了。”
祁濂的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你是何时发现的?”
蓝儿亦在石武体内茫然道:“主人,您说什么?”
石武述说道:“它第一次重伤我时本有机会乘胜追击,可它一听到你的焦急呼喊便停顿了半息。我也靠着这半息时间逃出生天。结合先前种种,若我没有猜错,它应该就是迷雾之森的王——你的父亲。”
相比蓝儿的错愕,祁濂眼含怒意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用它引我现身的谋算?不对!你怎会知晓我的存在!而且方才若没我及时干预,它早毙命你手!”
“捏断它龙尾和捏断它脖颈可以同时发生。”石武如实道。
祁濂难以接受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石武没兴趣向郗汲的分魂证明什么,他开门见山道:“说吧,郗汲的条件。”
被无视的祁濂不甘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主人留你在这就是让你纠结这些的?”石武疑问道。
祁濂咬牙切齿道:“我虽是分魂,但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能为!”
石武此刻的心境已逐渐平复,他看着祁濂道:“作为郗汲分魂,
你的确没资格。但作为祁濂,我可以告诉你。”
祁濂微微一怔,随后说道:“谢谢。”
石武理了理思绪道:“你或许了解我这一路走来的遭遇。那是郗汲一环扣一环的杰作。这些经历迫使我将事情想得最坏最远。说真的,被那吞天兽偷袭得手时,我甚至认定自己这次沦为了被吞掉的那颗棋子。好在蓝儿呼喊的那一下让我得到了片刻喘息。我借此分析战局制定战术。渐渐地,我发现郗汲是在利用这头吞天兽考验我,让我于生死危机中做出应对,进而将肉身之力提升至道主境。等我完全占据上风,我就开始谋划用这头吞天兽引出郗汲的其它后手。你也果然在它危难时现身驰援。”
“你真的很特别,怪不得主人如此看重你!”祁濂由衷说道。
石武摇头道:“他看重的只有最后剩下来的那颗棋子。如果我没在术法侵体前自断右臂,没将本源火凤藏于右腕防范未然,没拼死进入无形漩涡锻体求生,我这会就算不道消身殒起码也是重伤昏迷。”
祁濂认同道:“确实如此。”
“你想知道的我已然告知。接下来,你可以转达郗汲的条件了。”石武道。
祁濂双指一并,由石临涛身上散出的影像尽数回归。他郑重道:“这幅连魂卷内皆是你在意之人。我主只需你自愿进入一处险地,他便把这些人的命运交还给他们。”
石武问询道:“我如何
确认一个死人能言而有信?”
祁濂突然朝东北方向作揖道:“烦请元前辈出来担保。”
石武诧异地望去,果然看到一身庄稼汉打扮的元叔手持银色旱烟杆立于半空。
石武地魂内的印沁无比亢奋道:“真是元老头的气息!石武,快让我接管你的肉身!我要报当年被辱之仇!快啊!”
石武没有听从印沁所言,他俯身行礼道:“见过元叔。”
“免礼吧。”元叔说完抽了口旱烟来到石武与祁濂中间。
印沁隔着玄天锁链嘶吼道:“石武!你的道主境肉身加上我炼化的鸿蒙之气,我们绝对可以让元老头大吃苦头!况且他又不敢杀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元叔面色不善地吐出一个白色烟圈。那烟圈飘至石武胸前,触及氅袍后直接没入石武体内。
还不等印沁继续开口,那白色烟圈就已穿过镇守地魂的玄天锁链,化作一条白色匹练缠绕其身。
“要不是印沁的每一缕魂魄都少不得,我早就把你灭了。”元叔说完便将印沁逆魂的五感封印。
石武以内视之法看着扭曲挣扎的印沁逆魂,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现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
元叔边抖去烟杆中的残灰边对石武说道:“你是越来越沉稳了。”
“元叔谬赞了。我不过是颗被人摆弄的棋子,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石武自嘲道。
元叔没再跟石武多说什么,而是转向祁濂道:“郗汲这次的
做法很不厚道。”
祁濂沉着道:“我主留言,既然您与他同在赌桌,那由您为他担保再合适不过。他已备好赔罪之礼,只需石武进入那处险地,您便可自行接收。”
元叔咧嘴笑道:“区区一缕分魂就能抵消拉我下水的代价?”
祁濂显然没料到自己会是郗汲为元叔准备的那份赔罪礼。他追问道:“您说什么?”
“还有……我跟……您……您的交情。”远处那头吞天兽虚弱地补充道。
元叔撇下祁濂过去那吞天兽身前。他左手轻抚那吞天兽额头道:“老邻居,辛苦了。”
那吞天兽感受到身上的伤势正在迅速复原。它劝阻道:“我此番必死,莫要浪费你的灵力。”
元叔并没有停下,他劝慰道:“跟自己孩子最后的告别怎么也得体面些。”
那吞天兽闻言望向石武,对着他体内的蓝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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