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里挎着篮子的老大娘不停的往白桃身上看,过了一会儿,才不确定的问。
“桃子,你是桃子吗?”
白桃看过去,也看了会儿,“赵大娘?”
被叫做赵大娘的妇人站起来,坐到了白桃前头的空位置,回过头看。
“是我,你真是白桃啊!自打你下乡就没再回来过,我都不敢认了!咋变得那么好看,跟城里人似的。”
白桃不好意思的笑笑,她也不太敢认了,因为赵大娘看起来年纪也大了不少。
“你这几年都在哪儿呢,怎么不回来呀!咱们那边不少人家的孩子也都下乡了,前几年就回来了。你姐还说……唉。”
“我姐说什么了?”
赵大娘只好道,“你姐说你可能早就在乡下结婚了!还说你根本不稀罕他们,跟他们断了来往,再也不管你的死活。”
白桃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她的便宜姐姐能说出这种话挺正常的。
“大娘,我这些年一开始都在下乡的那个生产队,当时过的苦,也给家里写过几次信,可是根本没人给我回信。
好在我们生产队有人很厉害,带我们开厂子、做手工活儿,日子这才稍微好过了点。”
更多的白桃没说,但这样的际遇在赵大娘眼里也算是不错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些回来的知青啊,有的能考上个学校去上学也不错,更多的考不上,也没有个工作,整天就知道到处瞎转悠,家里总是吵架。这俩人是不是跟你一起的,你们回来这是?”
“赵大娘,这是我对象,我们准备结婚,所以才回来一趟。您能跟我说说这几年我家都出了啥事吗?”
都有对象了!
也对,白桃年纪也不小了。
她多打量了两个年轻又精神的小伙子几眼,“说起你家啊,你那个姐姐真是……”
赵大娘说了一路,让白桃和高洋都对她家的近况有了不少了解。
白桃家住在县里很偏的位置,不远处就是乡下,但又确实都是城镇户口。
她继父依旧在火柴厂上班,她母亲没有工作,靠着去火柴厂领火柴盒,糊火柴盒赚点钱补贴家用。
原本重组家庭后,家里有她跟白丽丽两个孩子,但是她下乡不久,母亲就怀孕了,生下个弟弟,这个弟弟就成了家里的宝,也让白母的地位更加稳固。
地位的稳固没有让她记起来下乡当知青的小女儿,反倒依旧小心翼翼的伺候丈夫。
白丽丽见居然生了个男孩,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故意掐还在襁褓里的小孩,转头儿又恶人先告状,说是白母做的。
家里经常鸡飞狗跳,反而比没生孩子以前还热闹。
“前年吧,粮站招临时工,你姐姐考了进去,没多久认识个又老又丑的男的,说是她对象,接着就转正了。
你爸不同意她找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结婚,你姐姐就不愿意分开,最后闹的都不怎么回家了。
你爸气儿不顺,又总跟你妈吵,觉得她没照顾好儿子。
白桃啊,幸亏你没回来,你们家一般人真待不下去。”
赵大娘很是唏嘘,白家太热闹了,经常有好戏瞧,在周围那一片的名声也不好。
她觉得,就算白丽丽不找个年纪大的男人结婚,也没什么人敢娶她。
下了车,高洋道,“幸亏二哥跟着来了,你家太恐怖了,要不然咱俩说不定还真带不走户口。”
比他在红高粱生产队见过的家庭还闹腾。
白桃过的那么好,难保他们不对她起坏心思。
白桃家所住的地方确实很像村子,他们家则住在几栋在平房里很是显眼的火柴厂职工筒子楼里。
天气好,白母就在楼下跟人一边说话一边糊火柴盒,旁边有个蹲着玩土的小男孩,她时不时看那孩子一眼。
虽然岁月让白母老了许多,但白桃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心情很复杂,就是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妈。”
白母没以为是喊她,白丽丽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坚持想跟一个老男人结婚,气的去外面租房住了,小儿子喊人也不是这个声音。
直到有人惊讶的说,“哎呀,白桃回来了,这是白桃吧!”
白母这才抬起脸,想起自己还有个下乡的女儿来着。
四目相对,各自的眼里都是陌生。
看到穿着件白色毛衣裙子,外面穿着个驼色呢子大衣,打扮分外洋气的人,白母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白桃。
她怎么能穿的那么好!
比爱打扮的大女儿穿的还漂亮。
“桃、桃子?”甚至喊出这俩字都有些生疏。
“妈,我回来了。这是我对象,这是我对象的哥哥。”
白母这才看向另外两个男人,光是高海那身作战服,就让她嗓子眼儿紧的有些喘不上气。
拉住看到陌生人害怕的跑到她跟前的儿子。
“桃子啊,你总算回来了,妈这些年可想你了!”
“是吗,可是为什么我给家里写了好几封信,你们都没回我,这些年更是从来没收到过你们的半封信。”
邻居窃窃私语。
“我记得丽丽前些年没少在外头说,说什么他爸他妈给白桃寄了多少钱多少票,害的她都吃不饱什么的,怎么白桃说没寄呢?”
“也就你相信白丽丽的鬼话,她嘴里还有人话啊!谁不知道应该下乡的是她,他们家又弄成了白桃。”
“桃子可怜啊,听说原本上学学习还行,她妈改嫁过来半年就不读书了,在家里头干活,还被白丽丽欺负,我看见好几回!”
“除了白丽丽,我也没听见他们家里人说过白桃的事,起初还有人问,后来没人问就不说了,白母这个当娘的也不念叨,满心满眼都是白丽丽跟小儿子,这家人根本就没当还有白桃这个人吧!”
……
邻居的话说的很小声,不过有些词还是断断续续传进白母耳朵里,白母脸上有些不好看。
“桃子啊,你还带对象回家了,外头怪冷的,快进屋去!一路回来饿了吧,娘给你拿点吃的!”
她这是说给这些人听的,瞧她还是挺重视白桃的。
但多年的所作所为,哪里是一时关心就能推翻的?
白桃没有立刻跟她上去,旁边的高洋连忙大声道。
“伯母,我是桃子的对象,这次来是特意看您和伯父的。对了,这是我妈特意让我准备带回来的礼品,都是补身体的营养品。”
他们送那么多东西,得让人知道啊,省的回头白家收了东西,又有人去外面说白桃没送,钱不就白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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