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知道自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家里重男轻女，她从小就没过过好日子。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们，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孩儿。
可是听了这些话还是难免难受。
“娘、大哥，不是男孩，不能给咱家光宗耀祖、传宗接代是我的错，但是就看在这些年我没少往娘家拿东西、拿钱给你们用，就帮帮忙吧！
再说这是借，以后肯定还的，加倍还！”
反正将来她有了好东西还会往娘家拿，大哥二哥才能给田家传宗接代，她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所以许下双倍没什么大不了的。
田母有点意动，但大儿子偷偷捣了她一下。
“妹儿呀，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求你往家里拿东西了吗，都是你自个儿愿意的。
东西提都提来了，我们还能让你受累拿回去不成？既然拿来了，就是自家东西，我们当然可以吃。
妹儿呀，你还不知道咱家吗，穷的叮当响的，都是存不住钱的人，手里有一毛就花一毛、有十块就花十块，你还不如去跟妹夫一块儿借钱，求他回心转意，在这耽误什么功夫。”
之后田雨不管再说什么，他们都铁了心的不搭理、当没听见。
弄得生产队其他人都对着田家这一大家子奇葩指指点点。
田雨擦了把眼泪，“你们被说我爹娘跟哥哥了，他们也是没办法。”
呵，这、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算了，看样子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跟着掺和什么劲。
“老大真的要离婚？”蔡大娘听人给他讲刚刚外头发生的热闹，把田雨跟刘老大的对话学的一模一样。
蔡大娘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还笑了。
“老大这个窝囊废，总算干了回不窝囊的事。唉，算他刘棒槌还算是有福气，还有那么个傻儿子愿意好好对他，以后治好了病啊，可别再作妖了。”
她垂下眼皮，其实从医院回来后，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把生产队各家各户家里都走了一遍，并且留下了些钱。
说如果她那几个儿子儿媳妇，甭管是谁，只要来借钱的，都为难一番，然后把钱借给他们，必须写借条，但是不要说这钱其实是她给的。
要是没人来借，回头再还给她。
这家五块、那家十块，要是刘老大借完整个生产队，正好能得七百块钱，除了给刘棒槌做手术，还能剩下几块。
这也算是夫妻一场，他俩最后的那点孽缘了。
刘老大借钱很是实在，有的人家刁难他了，有的没有。
原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嘴巴，话也越说越顺溜，面子越放越低。
人家愿意借给他之后，临走前还要跪地磕个头。
有人拦着不让磕。
“大爷大娘，你们就让我磕一个吧！我刘老大没多大本事，以后钱肯定会还，不过可能需要很久，你们愿意帮我给我爹救命，就是我的恩人！磕一个头我心里头才能安生！”
田雨跑回娘家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力气，走的慢吞吞。
等她回了红高粱生产队，就见刘老大手里已经拿着借来的不少钱，还撒出去不少欠条，裤子膝盖都磕头给磨破了。
田雨要跟他一起借钱。
“不用，你从娘家拿钱回来了吗？”
田雨说不出话来。
刘老大冷笑一声，把她推的坐在地上。
“你滚！娘家才是你家，你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我家的人还有两个孩子，打今儿起我就不想看见你。”
天晚了，刘老大明天准备再把钱送去医院，便往家里走，田雨跟在后头哭着哀求。
他没有理会，直接把她关在大门外头从里头上锁，家里，女儿正在煮饭。
看见刘老大的模样，她怯生生的喊了声，“爹，娘在外头哭呢。”
“没事别管她，爹要跟你们娘离婚，以后就咱们三个过日子，好不好？爹不能保证让你们过得好，但再也没人随便打你了。”
大概是借钱说的话太多了，这些以往说不出口的，说起来也顺利了。
刘老大的女儿直接红了眼圈，点点头。
“爹，你裤子怎么脏了还破了，你赶紧去换了吧，我来做饭。”
大门外头，田雨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哪怕是喊儿子和女儿的名字，总算累了。
娘家不要她，刘家也不要她了，可是天黑了，得找地方睡觉呀。
干脆去了骡棚，在那里憋屈的凑合了一晚。
交上钱，刘棒槌的手术立马便做了，刘棒槌平安下了手术台之后，刘老大就拽着田雨离了婚，哪怕她不乐意。
田家人知道她没留住刘老大后，骂她没用，立刻就又把她许配给一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远远的再嫁了出去，而田家得了不少彩礼，又能过好一段舒坦日子了。
“蔡大娘，你那么用心良苦，刘大哥他们又不知道。”
蔡大娘来找林向北坐坐，把自己干的这事讲给她听。
反正林向北马上就要回省城了，她也是个嘴严的人，不会到处说。
“什么良苦不良苦的，反正以后他还得把钱还我，就是借了笔钱而已。
向北啊，我现在觉得书真是个好东西，认识字以后吧，看的报纸啥的多了，就觉得以前在脑子里头模模糊糊的东西更懂了，有些事以前就知道闹，现在也会拿别的法子了。你说我是不是挺厉害的！”
林向北竖了个大拇指。
刘家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刘棒槌得知花了那么多钱，而这些钱都是大儿子一个头一个头借来的，背了好多的饥荒，另外两个儿子儿媳妇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屁都不干，也不再给他们好脸色。
出院之后更是直接把大儿子一家接到老房子这个大房子里头住，更方便照顾他。
刘老大家的孙女很是听话懂事，洗洗涮涮的，给爷爷洗衣服擦脸什么的都不嫌弃。
孙子呢，调皮是调皮了点，但总体上说也随了些老大的脾气，倒是渡过了一段舒心的时光。
等身体好些，就开始编筐子赚钱，跟刘老大一起赚钱还饥荒。
老二老三家，得知他们欠了那么多钱，根本不敢来，因为来了刘棒槌就跟他们要钱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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