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从零食里挑出两三样，剩下全都交给崔晨。
“喏，这都是你们哥俩的，没到饭点肚子饿了吃，别吃太多，吃饭的时候吃不下，以后长不高。还有给你弟弟的时候太硬的别给他，容易卡着的也别给。”
那堆零食跟小山一样。
“小北姐姐，这也太多了吧。”
“就是多才让你做好监督和自律呀，以后的一个月，我都不会再给你们买零食了，提前吃完就什么都没有了。”
崔希握着小拳头，“嗯，我们肯定慢慢吃。”
崔希是个自律的孩子，他当然能做到，可崔希做不到。
嘴巴馋，总是张着手，“要、要吃！”
知道他不是饿了，就是馋零食，不管他怎么要崔晨也不给。
小家伙眨眼间就蒙上层眼泪，眼圈红红的。
“哭我也不给！姐姐说了，零食不能多吃，要不然你就只能当个小矮子了！”
“我愿意当小矮子！”崔希道。
“但我不想有个矮子弟弟！”
好在，得不到零食，崔希顶多自个儿生闷气，一会儿就没事了，不会撒泼打滚非要吃到不可的闹。
次数多了，他知道除了真的饿了，哥哥是不会给的，干脆自个儿也不要了。
次日一早，林向北就通知上午暂停刺绣，宣布省城要购买八百个团扇的事情。
团扇种类多、花样多，如果不算材质，目前总共有八种花样，算上材质就是十六种。
所以卖货的时候，要注意按照订单内容，每种花样都要囊括。
数货也是个有点麻烦的工作。
“咱们尽量用一上午把这八百件货统计出来，分开存放，等周五货车一来，直接拉走！行了开始吧。”
绣工们虽然激动，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时候，先把货数好才是正经，下了班有的是疯的。
一上午，稍微加了会儿班，终于把八百件弄了出来。
各自回到家，眉飞色舞的说着绣花厂的“壮举”，再经由这些人家里的传播，全生产队都知道了。
“红红说了，人家百货大楼有三层楼，柜台都是白色的实木，咱们的团扇往上面一摆肯定好看！”
“我家孩子太有本事了，今年的年底奖金肯定少不了！”
……
家里没人能刺绣的，就看着自家女儿进了刺绣厂的在那吹，心里酸溜溜的。
红高粱生产队往日被嫌弃的女娃娃们，居然炙手可热起来，还有人遗憾自己怎么不能生个女儿。
但是也有不好的情景。
小秋今年十六，去年冬天绣花厂再一次招聘绣工时，她也去应征了，但却没有通过。
当时回到家，娘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老沈家的初一娃子是个男的，都能进绣花厂，你怎么就不行？连缝衣服都缝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本来在家里就不受重视的小秋更加难挨，每当绣花厂有什么好事，回家都要挨骂，骂她为什么进不去。
久而久之，小秋甚至在心里诅咒，最好绣花厂倒闭，这样娘就没办法骂她了。
小秋她娘听说绣花厂的东西都卖到百货大楼去了，直接揪起旁边小秋的头发拎到跟前，也不估计是在外头，又开始骂。
“你个赔钱货，瞧瞧人家红红、还有初一那小子，人家多能干，再瞧瞧你，在针线活上连个男的都比不过，还要你干啥？”
“行了行了，我家那个不是也没选上吗，说不定明年招工就又有机会了！”旁边的人劝道。
“初一那小子打小长得就跟个女孩似的，不过人家是真的有本事，别人家都是大人养小孩，他们家是小孩养大人，从小衣服被子都得自己缝，缝的多了肯定比好多人好，进了绣花厂也是正常。”
沈初一，今年十七，他十二岁的时候，沈父冬天上山捡柴摔断了腿，他娘被娘家人劝着，离婚改嫁了，从那以后那孩子就撑起整个家，生产队谁提起来都要竖大拇指。
进了绣花厂，农闲时，跟正式工厂一样白天上工，农忙就晚上，这样也不耽误赚工分。
有了这份工资，沈家家里条件改善不少，沈初一也在攒钱，再攒攒就带着他爸去看腿。
那孩子身体格外瘦，但很有精神，就是脸长得精致秀气，不太符合这个年代的审美。
但小秋的妈妈不，沈初一能进，为啥她家的不能进，废物蛋！
“明年？明年她都多大了，得想看对象，再过过就嫁人了，加到别的生产队还咋进绣花厂？”
别人也懒得劝了，“那你这是想干啥，逼小林厂长现在就让你家闺女进去？你当绣花厂是你家开的！”
人家厂子好好的，赚大钱呢，让一个学不会的人进去捣乱、拖厂子后腿吗，全生产队都不会同意。
小秋妈不接这句话，只是继续打小秋。
“废物点心，整天就会在家做饭有啥用，谁不会做饭啊！看看人家多有本事，你怎么就学不来？比你笨的都能进绣花厂，你就进不了……”
越骂听着越不对劲，好像指桑骂槐、骂绣花厂，骂林向北有眼无珠，不挑她闺女。
小秋只是哭，什么都不敢说，觉得脸面都丢尽了。
林向北正从这经过，没仔细听骂的是什么，被人拉过来。
“林厂长，有人骂厂子呢，你快来管管。”
凑过去一看。
“这不是小秋吗？婶子你打孩子干嘛，快住手！”
几个人一起，总算把俩人分开。
“我打我家没用的赔钱货，关你啥事！”
林向北道，“是不关我事，但打孩子总是不好，孩子都那么大了，而且还牵扯到绣花厂，你不就是对绣花厂有怨吗？”
小秋妈也不藏着掖着了。
“对，我就是想问问，沈初一为啥能进绣花厂，我家孩子就进不去，为啥！”
对那个颇有天赋、也是绣花厂唯一的男绣工，林向北印象深刻。
“这跟性别没有关系，我们绣花厂只看技术以及是否适合绣花。有的人天生就做不来针线活，那有什么办法。其实你无非就是想让孩子进厂赚钱，但厂里又不是只收绣工？
包括酱菜厂，以后肯定要招收会计之类的岗位，比绣工还轻松，但前提是要求认字。所以想进厂的家里有孩子的，别觉得女孩子念书没用，以后学到初中、高中毕业，不仅是咱们生产队的厂子，就连县里的厂子说不定也能进。”
举个她不喜欢的例子，林向西和陈娜不就是嘛。
林向北也是担心这些人太看中眼前利益，一股脑的把小孩送进厂。绣花厂之所以招工年龄低一些，是因为工厂的技术性质不一样，以后肯定要改。
不对，过两天她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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