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腊月二十八才放假，也是这天，陈娜和林向西才带上两斤苹果一块布料去大集换东西。
原以为他们会很容易就能把肉换到，谁知道转遍整个大集，只看到两个换肉的，而且虽然很喜欢苹果和布料，却不换，只要粮食。
气的陈娜差点跟其中一人打起来。
“乡下人就是死脑筋，你不会收了我的苹果和布，然后再用它们换粮食？”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就算你能拿出来粮食我也不跟你换！瞧不起我们乡下人是不是，那你还非要跟乡下人换东西做什么？”
一句瞧不起乡下人，引的好多人对陈娜怒目而视。
“我认识她，她是红高粱生产队林向北的嫂子，那个就是她二哥。是他们虐待林向北，害的她差点饿死！”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嗓子彻底揭了两人的底。
“谁胡说呢，我们从来没虐待过她！不愿意换就不换，瞎造谣什么！我们家老林可是全县抗洪优秀模范，不比她林向北差！”
又不知道谁喊。
“你在这糊弄谁呢，当我们乡下人真的傻啊！林向西是全县个人模范，一年就一个，你们那什么抗洪好几个呢，都是自个儿厂子里选的，根本不算啥！”
气的陈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谁在暗处陷害我们老林，有种出来！”
没人出来，反倒是笑话他们的更多了。
林向西脸色发黑，“喊什么喊，还不快走！都是你，跟他们瞎说什么！”
两人逃也似的走了。
刘小四从人群后面探出头来，抹了抹鼻子，深藏功与名。
林向西和陈娜狼狈的跑了。
“换不来肉就换不来，你说什么抗洪模范干什么！”这下可好，丢人丢大了！
其实起初听陈娜提起这个，他还挺骄傲的，没想到乡下也有懂行的人，直接叫破。
林向西的脸啪啪的都快被打肿了。
“我也是好心啊，谁知道他们……”
“行了行了别说了。”林向西转身就走。
“向西你去哪儿？”陈娜小跑着跟上。
“当然是回家，要不然还能去哪儿，继续被笑话吗？”
这生产队跟他犯冲，以后能不来还是尽量别来了。
“可是猪肉还没换到呢。肉不够吃，你儿子怎么长身体，玉泽肯定要闹。”
想起林玉泽又哭又闹的样子，林向西也头疼。
“那怎么办？”
陈娜道：“要不，试试去找林向北？她分的肉肯定多！”
她想的倒不是认为林向北赚的工分多，而是知道生产队的人都向着她，她又是厂长，肯定多要肉！
林向西不想去的，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行吧，咱们不白要，拿苹果换！”看谁还说他们欺负她！
林向北正在蒸包子，今天蒸两锅肉的、明天蒸两锅素的。
她也舍不得全用白面，怕不够，掺了玉米面和高粱面。
肉的是角瓜猪肉馅的。
冬天除了土豆白菜萝卜，就是冬瓜南瓜角瓜这种容易保存的瓜类还能吃吃。
蒸包子费时间。
把擀包子皮教会陈凡后，陈凡擀皮、林向北包，高洋就烧火。
等水烧开了，包子也包好，可以下锅了。
包子放好，再次开过后烧十五分钟就熟，拿出来放在屉子里。
高洋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
“嘶好烫，但好好吃！小北姐，我明天的火车，能带点包子、豆馅包、还有年糕走吗，也让我家里人尝尝你的手艺！”
林向北在包第二锅。
“行，等晚上我就给你捡出来。”另外再给他带点干菜、大哥之前带回来的蘑菇干什么的。
说起来这半年她也占了高洋和他家里人不少便宜。
刚蒸上第二锅，林向西和陈娜就来了。
院子里都是浓郁的肉包子香，馋的两个人直咽口水。
都蒸上肉包子了，肯定没少分肉，坏了，她可别把肉都用完了！
“你们来干什么？”林向北明显很不欢迎他们。
林向西不说话，来是来了，可他还是觉得这是一种承认他不如林向北的做法。
干脆不说，跟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似的，只要他不说话，就能当做都是陈娜的主意，跟他没关系。
陈娜只好道，“今年供销社肉供应的紧张，这不是我们工作忙，没买到好肉吗，就打算用两斤苹果跟你换两斤肉。”
原本计划的那块布直接去掉，只剩下两斤苹果。
他们跟她换是给林向北面子，给苹果就够了！
高洋怒道，“你们有病啊，两斤苹果哪里换得了两斤肉！苹果是也挺贵的，但去供销社还能买到，两斤肉你买买试试！小北姐别理他们，他们把你当傻子呢！”
“我们自家人说话关你什么事！反正你们又不缺肉，对于你们来说苹果比肉稀罕多了！”
“哎呦，所以你的意思是用苹果换肉还是给小北姐面子了？我呸！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虽然高洋要回家，那些肉也进不了他的嘴巴里多少。
可那也不行，好端端肉干嘛喂狗。
林向西终于出声，还是指责的口气。
“向北，这就是你的朋友？你跟大哥说我的坏话也就算了，你年纪小二哥不跟你计较，但连你的朋友对二哥都是这个态度，可想而知你背后骂了我们多少回！
你也是生产队里厂子的厂长了，平时你就是这么做工作的？我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大队长，让你这样的人当厂长，是对工厂和工人极度的不负责任！”
林向北冷笑，“所以，让你来当厂长，就是负责人了？二哥，你跟二嫂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吧，只要你们提着这二斤苹果，只要能在生产队换到二斤肉，我就再给你二斤，你们敢去吗？”
林向西和陈娜站在原地不动。
“你们当然不敢去，因为都知道这两种东西根本不能等价，谁换给你们谁傻！都吃了那么多亏，还把我当傻子骗，我看你们真是够傻的！”
这一句傻子、那一句傻子的，快把人绕晕了。
但最后一句林向西和陈娜听懂了，她是骂他们呢！
“林向北你别太过分了！干出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了是不是！你侄子不过是想吃点肉，我们还提着苹果来换，用得着这样羞辱我们吗？
你这个态度还全县优秀模范呢，信不信我去举报你，让领导看看你平时的做派！”
林向北抱着双臂，“那我还去举报你呢，让他们看看所谓的抗洪模范是个什么德性！”
来啊，互相举报啊，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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