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啊，原来是林向南，你咋弄成这个样子！”
从县城走回红高粱生产队，林向南已经被嘲笑嫌弃了一路。
因为她头发乱七八糟像是乞丐，身上也滚的脏兮兮。
天气又冷，湿了的裤管直接冻成冰碴，硬邦邦的贴在身上，难受的要命。
林向南没理那人，继续往村里走，直到看见正站在外面跟人说话的顾汉书，才哇的哭着跑过去。
谁知，顾汉书直接躲开，林向南没想到他会这样做，直接扑倒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拨开乱草般的头发。
“汉书，连你也嫌弃我了吗？”
顾汉书是个爱干净的人，确实很嫌弃，哪怕那个人是林向南，但还是忍着把她扶起来。
“向南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我刚才没认出来是你，还以为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原本想说疯婆子的。
她就知道顾汉书不是故意的！
林向南抱着她哇哇大哭，鼻涕眼泪还有脸上身上的脏东西，全都往顾汉书身上蹭。
把他嫌弃的没办法，又不能当着那么多人把她推开，只好把衣袖里的手攥成拳头。
“向南啊，你干啥去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难不成……”
说话的是个男人，话没有说完，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样子。
难不成是给顾汉书戴绿帽子了？
“闭上你的臭嘴！我原本想去县里给汉书买点布做身衣服，谁知道县里小偷那么多。我觉得不太对劲，回头就看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正把手伸进我兜儿里。”
“然后你就跟他打起来了？”顾汉书问。
林向南点头，“那钱是咱们辛苦攒的，凭什么要被偷走，那人太瘦了打不过我就拽我的头发，地上湿乎乎的好多水，最后就成这样了。钱也只抢回来一半。”
想起没抢回来的那部分钱，林向南心疼的要命，眼泪哗啦哗啦的流。
好不容易起早贪黑又攒下点钱来，她容易吗？
林向北钱比她多多了，为啥只盯着她一个人偷！
事实上那个小偷在黑市就盯上了林向南，看到她卖了那么多鸡蛋、赚了那么多钱，不偷她偷谁！
顾汉书也可惜丢掉的钱，早知道还不如平时多买点肉吃进肚子里去！
嘴上只能安慰着她、轻轻哄着她，直把周围的人看的直笑。
“顾老师，你们有文化的人都那么会哄人吗？”
“我家那死鬼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要是他也能跟顾老师学学，我做梦都能笑醒！”
“快得了吧，人家顾老师有文化，咱生产队都是糙汉子，根本学不来！”
……
听到众人的议论，林向南总算没那么委屈了，甚至还很得意。
她家汉书就是那么好，别人羡慕也没用！
于是说闲话时，重点就从林向南有多狼狈难看，转移到了顾汉书是个好丈夫上面去。
林向北听了嗤笑一声。
好丈夫？顾汉书？
这真是今年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不过陈凡最近在头疼下个星期的宣传栏画什么，倒是可以出个过年期间谨防小偷的连环画。
过了几天，林向南经过宣传栏，就看到上面的画变了。
看完之后咬牙切齿。
这不是嘲笑她吗？肯定是林向北让陈凡干的！
前段时间林向北风光无限，整个生产队的人都护着她，林向南也只能避其锋芒。
这次她认为是正经事，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林向北、林向北！”
陈凡出来了，“向北不在，在绣花厂。”
天寒地冻的，林向南懒的再跑一趟。
“找你也行，是不是林向北让你画的宣传画？你赶紧去擦了重新画个别的，不许画被偷钱的事！”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整个生产队只有她被偷了钱。
“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让你擦你就擦！”
“那我不能擦，那是我的工作。”
陈凡觉得这个主题挺好的，农民不容易，辛苦一年攒了这点钱，还没花就被偷了，要是多一个人看到他的画，出门时提高警惕，少一个人被偷钱，那幅画就是有意义的。
而且他只是画了偷钱的故事，情节、画面都没有任何映射林向南的，甚至其他生产队也有丢钱的人，要是都跟林向南似的，是不是偷钱两个字都不许说？
“你不擦是吧，我自己擦！”
林向南负气刚走出几步远，就听陈凡道。
“可是，其他生产队也画了。”
那么说，她丢钱的事其他生产队也知道了？
“那我就全擦了！”
这时胡兴邦骑着自行车从县里回来，他是来还自行车的，顺便有件大好事要说。
“陈凡啊，向北在吗？”
“不在，在绣花厂呢！”
“那我去绣花厂找她，自行车还你，对了，还有这份报纸！你画的连环画啊，上报纸了，赶紧瞧瞧！”
报纸还没递到陈凡手里，就被林向南半路抢去。
果然是偷钱的画！
林向南脑子里只剩下俩字，完蛋！
全县看过报纸的都知道了，她该怎么办！
胡兴邦根本没注意林向南的脸色，再说，只要她来找林向北，脸色就没好过。
“你们家啊，是双喜临门！你的画上了报纸，向北那还有个天大的好事！咱们县里每年年底都要选这个优秀、那个优秀的！
向北抓过人贩子、绣过的洪水那副刺绣上了报纸，感动全城人，还有用酱菜厂和刺绣厂带着全生产队过好日子……做了数不过来的好事。全县一年就一个的优秀模范，就是她！
我这就去找她，明天县里还要开表彰大会呢！”
胡兴邦一路上笑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其实要是从整个生产队算，是三喜临门才对，因为红高粱生产队也受到表扬，是今年最优秀的生产队。
只要他们的两个厂子继续保持下去，不仅今年，明年、后年、大后年，他们都会是最优秀的！
林向南抓着报纸，已经被这个消息震的头脑发麻。
她想说林向北不配，可只要她敢说，整个生产队的人就都敢啐她。
陈凡很喜欢“你们家”三个字。
“大队长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把这件事告诉她。”
这样好的消息，他当然要在场共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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